這邊嚴暮從景川苑出來,因為瘸了一條腿,他走路很慢,先去酒肆打了一壺酒,一邊喝一邊搖搖晃晃。
身后有人跟蹤他,他走進一條巷子,在里面七拐八繞以后,察覺身后已無人,他嘴角不由扯了一下。
拐進一處隱秘極好的院子里,嚴暮隨手鎖上門。
“主子,只救回一人。”江遠走過來道。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app愛讀小說閱讀最新章節(jié)。
嚴暮點頭,抬步走進屋里,見一書生打扮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正掩面哭泣。他一身狼狽,腳下的靴子都磨穿了,顯然是經過長途跋涉后來到這里的,估摸還沒緩上一口氣,便遭遇了追殺。
到底是讀書人,哪經歷過這些,眼下已經崩潰了。
嚴暮走過去,踢了那書生坐的椅子一腳,哐當一聲,書生嚇得止住了哭泣,驚慌失措的抬頭看向嚴暮。
“你是為你自己哭還是為你的同伴?”他問。
提到同伴,書生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他們是我的發(fā)小、同窗、好友,他們一個個死在我面前,靈均兄還……還替我擋了一劍,讓我快跑。我們一行十二人,如今只剩我一個人,剩我一個有什么用,還不如隨他們一起死了。”
江遠給書生倒了一杯熱茶,讓他先喝口茶緩一緩。
等書生緩過來了,江遠讓他說說怎么回事。
原來這書生和另外那十一個都是今年赴考的舉子,但他們在屬地渝州登記學籍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于前兩年入了軍籍。
可他們明明都在書院讀書,又怎么可能參軍,顯然是官府這邊搞錯了。但這么明顯的錯誤,官府卻不管,只說他們不能參加秋闈了。
他們寒窗苦讀十余載,為的就是參加秋闈,一舉高中,卻因為這么一個錯誤就不能考了?
他們不服,上告渝州府衙,卻以尋釁滋事罪被關了半個月。
在渝州地界無法討公道,他們便相約一起來京告御狀,這一路被渝州官兵追殺,一個個同伴被殺死,他們也終于意識到這件事不簡單。
可他們沒有退縮,讀書人的風骨和執(zhí)拗,在他們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他們咬緊牙關,歷盡千辛萬苦終于來到金安。可他們告到京兆府,告到兵部,告到戶部,卻無一人受理。
官場的黑暗,他們始料未及。
此時他們還剩六人,活著的人背負著自己和死去同伴的使命,他們不能退縮。再過幾日是北金的祭神日,屆時皇上會前往法華寺上香,他們打算到時候攔路告御狀。
但就在昨晚,一幫人闖入他們躲藏的地方,將他的同伴一個個殺死了。
“在下本也應是刀下亡魂,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義士救了在下一條命。”書生說完長長嘆了口氣。
嚴暮大體都猜到了,自武威大將軍吃空餉的事爆出來后,他們想將事情給抹干凈,自然會有所行動,所以他讓江遠一直盯著武威將軍府。
果然,救了一條漏網之魚。
嚴暮抬眸看向書生,“你還想為自己和你那些死去的同伴討回公道嗎?”
書生忙點頭,“愿以死相搏!”
嚴暮起身走到書生跟前,彎腰小聲說了一句什么。
書生瞪大眼睛,“這這……”
“你怕了?”嚴暮挑眉。
“我我不能殺無辜。”
“無辜?”嚴暮冷嗤一聲,“如果他不無辜呢?如果他罪大惡極,你殺了他,不止是替天行道,而且還能成就大義呢?”
書生看著眼前這人,他明明沒做什么,但周身一股威懾之氣,讓他不由全身顫抖。
“呵,為達目的,還是需要一些手段的,不是嗎?”嚴暮直起腰,眸中閃過陰狠,“放心,不會讓你雙手沾血的。”
從屋里出來,江遠緊跑兩步跟上嚴暮,“主子,咱原先的計劃是殺和碩,怎么突然換人了?”
嚴暮沉了口氣,“想要離開北金,需要下更大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