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并不是純善的存在,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殺過人,看到我犯了一次又一次錯后,還活在這個世界的存在。
是,我是個卑劣的大祭司。
我知道,他在一定程度上對我要做的事情放手了。
我做什么,他可能會罵我,但不會敵對我。
在傳承世界里,我發(fā)動了又一次的雄競,我在和妄去爭。
傳承世界的公平機制下,我同樣失去了記憶。
失去了記憶的我再一次輸了。
而輸?shù)舻脑颍尤皇俏业男愿瘛?
我太無趣了。
我好管控,盯她太緊,像一個家長。
她真的把我當成長輩了。
并不是像伴侶那樣喜歡。
……
我告訴自己該放下。
卻又會突然發(fā)瘋一樣癲狂地想去爭。
我不甘心自己的桃花就這么全爛了。
真的不甘心。
然后,我又勸自己放下。
我心里的兩個小人在互相拉扯。
我住在白鷹城里,卻常常眺望著虛妄領(lǐng)地的方向。
我的眼睛看不到那么遠的地方,卻又在自我欺騙,去幻想那邊的事情。
一年過去了。
五年過去了。
十年過去了。
百年過去了。
千年過去了。
無法變老的我,此時眼里卻出現(xiàn)了滄桑。
千年之中,發(fā)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說,司嫣和妄,結(jié)婚了,地球婚禮。
大婚,我去了,觀了禮,心情平靜又不平靜。
比如說,泰森放棄了司嫣想要贈予的永生。
他身為金晶獸人,壽命又比較長,于是死在了他五百零八歲的時候。
那一次,我也去了。
我看到司嫣為了泰森的離去垂淚。心里想著,如果我死了,她會不會落淚。
如果她會落一滴淚,我就感覺我的心似乎又滿了。
我看到她腰間別著的古樸的祭司權(quán)杖。
心里頭卻傳來了隱秘的快樂。
妄給了她護心鱗。
而我——
我的小指指骨,她帶在身上。
再比如說,冥炎也老死了,黑圣也老死了,許許多多的獸人都老死了。
但我還活著。司嫣還活著,妄也還活著。
我卻越來越木然了。
活的太久,經(jīng)歷得太多。很多東西都逐漸淡忘。
然而我努力過了,卻忘不掉司嫣。
我的情劫似乎過去了,我的情劫似乎沒過去。
這一天,太陽刺得我睜不開眼。
我的樹洞前,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老朋友,龍神龍澤居然來了。
“白鳳!嗨,好久不見!”龍澤真的像一個老朋友一樣地跟我打著招呼。
我看他兩眼,將他帶進了樹洞里面。
我給他倒了一杯水,坐下后問:“你不是去龍界當龍神了嗎?當?shù)貌婚_心?怎么來獸世了?”
龍澤跟我寒暄了幾句,最后才說出了他此次前來獸世的目的。
龍澤深深地看著我,他抿了一口水,然后道:“講真的,白鳳,我實在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
“我以為你是一個很放不下很執(zhí)著的人,知道司嫣是你的情劫之后,我就以為……”
“以為我會去破壞司嫣和妄的感情?”
龍澤沉默,相當于認可。
“我倒是想……”我的心很沉默。
我其實也想過,當個壞人是不是輕松一點,更卑劣一點是不是好受一點。
畢竟我不是泰森。
因為我連守護獸都不是!
泰森雖然沒當成獸夫,但是他只是沒當成獸夫,他有家人陪伴,他從未孤獨。
而我,我非常孤獨。
但是我又為什么沒有這么去做呢?
我也不知道。
我沒有走到那一步,沒有破壞他們的感情,沒有想更多的心思趁虛而入,沒有能,更卑劣一點,再卑劣一點。
有點后悔。有點迷茫。有點茫然。
但我想,我可能只是害怕……
“我怕司嫣她討厭我。”我說。
龍澤沉默了會又道:“白鳳,你渡情劫失敗了嗎?”
“應(yīng)該是失敗了吧,畢竟我沒有成神。”我平靜地回答。
我沒有成神,但是我也沒身死道消。
龍澤再度深深看了我?guī)籽邸?
我和龍澤之間,相互摩擦了太多年,有敬重,有友情。
他說:“我?guī)阕甙桑x開這里,帶你去鳳界。”
“你有鳳神血脈,鳳神能助你成神。”
“龍澤,我渡情劫失敗了。我成不了神了。”
“沒關(guān)系,鳳神在鳳界沒有子嗣。你若回去了,你就是他唯一的后人,他會全力助你成神。再加上你在獸世這么多年,身上幾乎全是功德神光。白鳳,我很肯定,你能夠成神。”
“白鳳,去當神吧。”
白鳳,別去當誰誰誰的大祭司了。去當神吧。
我沉默。
卻震耳欲聾。
……
我最終同意和龍澤離開了。
我們要離開的時候,司嫣和妄前來送我們。
妄對她很好,她比千年前圓潤了許多,精氣神很好。
我知道妄把她照顧得很好。
這一瞬間,其實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放下,但我想,我可能放下了。
“司嫣,妄,我走了。”
“白鳳。”她喊我,我停住腳步回頭看她。
“后會有期。”
我的心撞擊了起來,撕扯了起來,叫囂了起來。
我站在原地看她。
“司嫣,后會有期。”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