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沒什么力氣,圓鼓鼓的臉蛋皺成一團。
他雙眸明亮渾圓在四處張望,沒看到自己的大伴梁錦,不太高興。
耷拉著小嘴使喚屋子里的太監,“你們來個人,把本皇子的身子平放。”
軟糯的聲音有氣無力,他十分不滿意自己當下的身體素質。
隨便眼神對上個太監,指揮道,“你,過來。”
太監應聲過來幫九皇子翻身,等平躺著,云皎月才用手往按了按對方的下腹部。
正常情況下,人一般摸不到脾。
如果在仰臥位和側臥位的姿勢,能在下腹部摸到脾的邊緣,那就證明脾大。
脾體積增大,是脾部位有疾病的主要表現。
“祁夫人,怎么樣了?”
文安公主見云皎月不發一,只在自家弟弟的腹部按來按去。
湊上前急切問道,“我九皇弟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云皎月收回按壓的手,“我現在不能妄下論斷。”
“還請公主再等一會兒,為了保險起見,我得先問九皇子幾個問題。”
文安公主聞,心倏地咯噔一下。
緊張起自己的親弟弟,誰讓她是個女子,往后若想成為大齊最尊貴的公主,還指望著他。
張貴人擰眉不悅,“怎么還要問問題?”
“我還以為像祁夫人你這樣醫術高明的大夫,往往把個脈就會知道病人的身體情況。”
話音落下,九皇子又是一陣生理性反胃,往琺花人物紋罐里吐了幾口苦水。
及時制止住繼續質疑云皎月的親姐姐,“姐姐和母妃都不要著急。”
小小的人兒說話極有大人的架勢。
扭頭好聲好氣對著云皎月道,“祁夫人盡管問就是。”
九皇子時常能見到崇明帝。
上回他父皇還告誡他,要他勤讀圣賢書。
他記得書里記載的這句話,后頭還跟了一句,叫尊師如重親。
即使他還沒見過未來要教導自己讀書的祁大人。
不過以尊敬師長的禮儀,來尊敬云皎月,這事情肯定沒錯。
云皎月恍惚間走神,對眼前這位注定和皇位無緣的皇子,頓時生出幾分憐憫。
回神后照常詢問,“九皇子,我給你把脈的時候,發覺你似乎渾身都在發熱。”
“你發熱的這種情況,大概持續多久了?”
“八九日。”九皇子回憶道。
云皎月順勢試探,“那八九日前,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
九皇子嘔吐后懶得翻身,索性趴在床邊。
抬著眼皮望向云皎月,“也沒什么。”
說話的嗓音氣若游絲,“就是撞見了一個剛被調來毓慶宮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在后殿迷了路,我一時玩心大起,沒忍住去嚇了嚇他。”
九皇子抿唇間,臉頰軟肉兩側鼓起,“他受到驚嚇,不小心撞了我。”
“要說真有什么不同于往日的事情發生,那就是這件事情。我記得,當日我被摔得手心都破皮出血了呢。”
九皇子語調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笑意,像是在分享生活中遇到的趣事。
這種滿不在意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一旁心疼兒子的張貴人。
張貴人本身就是小意溫柔那掛的半老徐娘。
她罵人時的氣勢洶洶和嫻熟面容完全不相符合。
斥責聲回蕩在太監婢女們跪了一地的房間。
“煜兒,你怎么不長記性呢!”
張貴人怫然不悅,教育,“你是皇子,就該被人供著哄著尊敬著!”
“若底下的人真把你放在心尖上,他們自會時時刻刻保持警惕,自會和你保持距離,他們根本就不會撞到你!”
“防人之心不可無,要母妃說,那小太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九皇子本就身體孱弱,打起精神才能勉強回答云皎月的問題。
這會兒聽見自家母妃憤憤的聲音,腦瓜子瞬間就要炸裂。
不耐煩揉了揉眼睛,應付道,“好了好了!”
“可是母妃,不管那小太監究竟是不是好東西,時至今日再計較又有什么意思?左右他不是被你趕出宮了嗎?!”
張貴人胸口發悶,怒氣上升淤堵在嗓子眼,不停抬手拍著胸膛舒氣。
知子莫若母,聽出自家兒子是在生她的氣。
忍不住要爭個高低,“趕出宮都是好的!”
“我當時就說要賜死他,要不是你心腸軟,讓我看在那太監手忙腳亂拿臟袍子給你擦血的份上,我才不會輕易放過他!”
張貴人好歹在后宮待了十幾年。
雖說并不受寵,可母以子貴,還是被鄭貴妃忌憚。
她和鄭貴妃各有一子,暗地里不知道較勁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