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夫人您可小點聲……”黃賢弓著身子左顧右盼。
膽戰(zhàn)心驚咽了咽口水,確認沒什么人聽見后,雙手合十求著云皎月壓低聲量。
好生告誡道,“這里是皇宮,小心隔墻有耳啊?!?
擰著眉心,欲又止。
幾次張唇后,半是抱怨半是嘆息,“上醫(yī)夫人,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
“不是我說,您真不愧是陸大人的義女。”
提及陸崇,云皎月提在嗓子眼的心臟震顫了一下。
自袁州啟程以來,她一直確定自己無法鋌而走險拿出看家本領(lǐng)救治觸惡。
因而昨天她答應(yīng)藥局大使會拼盡努力對抗這次疫病。
除去不愿意京都百姓枉死以外,不外乎還有立功了,可以順道將陸崇從獄中救出的想法。
愣神,“黃內(nèi)侍,你這是何意?”
黃賢指點迷津,聲線平穩(wěn),“帝師宅心仁厚,下詔獄前曾變賣家財,分發(fā)泄瀉藥囊。”
“他見不得百姓死時如骷髏,更見不得百姓像牲口一樣,因莫名其妙傳播的疫病,就被隨意欺辱虐殺。”
腦海中回憶起陸崇以頭搶地,在議政殿磕得滿頭是血。
動容道,“滿朝文武,誰都知道陸大人是個剛直的忠臣。”
“哪怕是我?guī)煾付继骊懘笕丝犊ぐ赫f自己無愧君王,又斥責(zé)陛下昏庸時捏了把汗?!?
云皎月不明所以,趁機追問,“陸大人在詔獄還好嗎?”
黃賢沉默幾秒,沒有正面回答女人的問題。
抿唇說道,“或許,在陸大人心中,他始終相信您能用醫(yī)術(shù)扭轉(zhuǎn)乾坤,應(yīng)對觸惡?!?
“因此他孤注一擲,不惜頂風(fēng)作案分發(fā)泄瀉藥囊。”
“我們大家伙都知道,他的行為情有可原。是為了幫病患遮掩病情,為部分民眾延緩虛脫而死的時間,為他們爭取在您回京后還有被救治的機會。”
“然而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陸崇違逆君主燒殺政令,是認為自己多遮掩一個病人的病情,云皎月就能多救一個人,京都就能少死一個人!
可云皎月當(dāng)時不在京都,誰又能保證她回京后,真的能治療觸惡?
故而,崇明帝才想用燒殺的法子遏制疫病繼續(xù)泛濫。
黃賢搖搖頭,“陸大人在百姓眼中是個好官沒錯,但他在陛下眼中,不是個好臣子?!?
“陛下他氣憤陸大人的婦人之仁,認為陸大人遮掩病人病情,會害百姓增加感染的風(fēng)險?!?
“更氣憤……他不聽君主號令,悖逆君主政令行事。”
云皎月幽寒銳利的雙眸緊緊定格在黃賢身上,隨后被對方說的話激得打了個冷顫。
她僵在原地。
“我跟在師父身邊那么多年,悟出了一個淺顯的道理——”
“身為一國之主,臣子有沒有愧對君王,臣子說了不算,君王說了才算。”
黃賢身上的氣質(zhì)陰柔,嗓音細膩慵懶又漫不經(jīng)心。
扯了扯嘴角幽幽道,“處世之人,甭管是好是壞,有何居心?!?
“如果不懂退一步的道理,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販夫走卒,最終都會如飛蛾投燭、公羊頂墻,不會有好下場?!?
黃賢正身對著云皎月,對底下的小太監(jiān)使了眼色,讓人與他們保持距離。
隨口低聲舉例道,“九皇子被送出皇宮,陛下怕死,為了自己的安危竟然勒令太醫(yī)院所有御醫(yī)留宿宮中?!?
“對此,難道九皇子不心寒不怨恨?”
“可是他就懂退一步的道理,離宮前聽說連滴淚都沒掉,反倒傳話陛下,希望陛下保重身體。”
“還有我?guī)煾感煅?,你們別看他同陸大人一派是死對頭。前年陛下盛怒要殺陸大人,還是他退了一步,勸說陛下陸大人是好官,讓陛下放人一馬暫且回青州休養(yǎng)生息?!?
聞,云皎月挑眉頗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