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皇上說要賜婚,穆清淮還當他真是為了嘉獎自己軍功累累,可他幾次想說明自己有心上人,都被皇帝打斷,偏要硬塞給他一個宗室女子,那這用意就再明顯不過了。
皇上這是想通過聯姻拉攏他,讓他心甘情愿為皇家賣命,別動不該有的心思。
這種出于朝廷安穩方面考慮的聯姻,根本就不在乎聯姻雙方的意愿,一切都是為著利益罷了。
穆清淮深吸一口氣,俯身磕頭:“臣領旨,謝皇上恩典?!?
他不能不低頭,皇上顯然已經對他頗為忌憚,一旦抗旨,必定會招來禍事。
他不怕,可他不能不顧及孩子們。
穆氏一族好不容易才能抬起頭來做人,若是因為他賭這一時之氣,再將滿門拖入泥淖,那他將來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見列祖列宗?
至于賜婚一事,還是得從長計議,想個穩妥的法子解決。
穆清淮前腳離開皇宮,皇帝后腳就把葉蘭舟給召進了宮。
葉蘭舟還沒聽說穆清淮被皇上賜婚的事,只當是皇帝龍體不適,背著藥箱就進了宮。
皇帝已經六十好幾了,常年累月的操勞國事,身體虧損得厲害,尤其經過皇貴妃和小公主之死的打擊,身體損耗更大,每每有心慌氣短、力不從心之感。
葉蘭舟心里有數,皇帝如果再這么操勞下去,要不了幾年,身體就會徹底垮掉。
進了御書房,就見皇帝和黎溶正坐在榻上說著話,氣氛瞧著挺和諧的。
哦,沒病啊,那就是請平安脈了。
葉蘭舟上前給兩人請了安,接著又請了平安脈,叮囑皇上別太操勞,多休息,保重龍體。
皇上笑呵呵地道:“蘭舟來了,溶兒,你先退下吧?!?
黎溶深深地看了葉蘭舟一眼,行禮告退。
葉蘭舟微挑了下眉,看這架勢,皇上是有話要說,還不能讓黎溶聽見。
“蘭舟,坐吧?!?
王福海搬來一張錦墩,葉蘭舟謝了恩,端端正正地坐下,等著聽候吩咐。
“蘭舟今年十九了吧?”
“回皇上,正是?!?
“你如此容貌,如此性情,如此本事,年紀輕輕便已寡居,實在可惜?!眒.bgee.
葉蘭舟心頭打了個突,好家伙,九五之尊竟然感慨起她的婚姻事來了!
得虧她提前放出話去,如今滿京城都知道她命硬克夫,要不然打量這情形,皇帝還想給她安排婚事呢。
“多謝皇上垂問,蘭舟命硬福薄,怨不得旁人?!?
皇上笑道:“誒,蘭舟此差矣!你可是我朝開國以來,頭一位上陣殺敵的女子,頭一位不因夫婿功勛獲封誥命夫人的女子,更是頭一位得封侯爵的女子,你這命,豈是尋常女子可比的?”
葉蘭舟拿不定皇帝的意思,沉吟片刻,苦笑道:“多謝皇上寬慰。”
皇帝又道:“蘭舟啊,你是天生的富貴命,只是尋常人的命格,受不住這么大的富貴,因此壓不住你的命格?!?
葉蘭舟心口又是一哆嗦,什么意思?
她怎么覺得,皇帝這是想找個壓得住她命格的人,來壓她一壓?
“且不說你為國而戰,重傷而歸,單只年少寡居,獨自拉扯六個孩兒,為穆氏一門保全香火,朕便感佩不已。朕實在不忍心看你孤苦伶仃,凄冷寂寞,朕有意為你賜婚,你意下如何?”
葉蘭舟連忙站起身行禮:“皇上厚愛,蘭舟心領了,只是前些年曾找先生看過,我生來命硬克夫,必得克死三任丈夫,才能夫妻和睦,蘭舟委實不愿再造殺孽,請皇上明察?!?
皇帝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京中突然傳出葉蘭舟命硬克夫的流,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身為皇帝,自然是要查個究竟。
這一查,就查出了莊王和高太傅托人向葉蘭舟提親之事。
皇帝當即動了心思,葉蘭舟這種醫術高明,有起死回生之能的高人,豈能讓她嫁到別家去?
再者,她文武雙全,屢立戰功,這樣的人,她嫁給誰,皇帝都得愁得睡不著覺。
雖說她如今武功盡失,但她的謀略還在,醫術還在,單憑這兩點,皇帝也斷斷不能容忍她嫁給別人。
礙于克夫之說,皇帝特意吩咐宗人府去算了葉蘭舟的生辰八字,根本就不是什么克夫命,而是朱雀乘風的命格,主大貴,但不知是當初給她算命的先生半瓶子水,還是有人訛傳,竟傳成了克夫命。
皇帝笑呵呵地道:“蘭舟不必多慮,朕為你尋的夫婿,定然能壓得住你這過硬的命格?!?
葉蘭舟心口哆嗦了好幾下,但又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誰?。俊?
“太子乃是真龍之子,命格至尊至貴,蘭舟若是與太子結成夫婦,定能夫妻和睦,舉案齊眉,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