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濟世畢恭畢敬地作揖行禮,長聲嘆道:“江夫人果真醫術高明,老朽佩服!方才是老朽老眼昏花,不識真人,還請江夫人恕罪。”
其余人等跟著行禮,異口同聲道:“請江夫人恕我等無知冒犯之罪。”
葉蘭舟瞇了瞇眸子,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掠過。
大部分太醫都是誠惶誠恐、畢恭畢敬,但也有那么幾個臉色有些不屑。
治病救人憑的是真本事,不是幾句歌訣就行的。
動動嘴皮子就想讓所有人信服,沒那么容易。
葉蘭舟站起身,淡笑道:“各位大人不必如此,爾等乃是杏林圣手,我也有需要向各位大人學習的地方。”
章濟世應道:“江夫人不必過謙,便是老朽,十歲學醫,至今已然五十八年有余,所記藥方不過百余張,時常要翻閱醫書。
令郎小小年紀,已能記誦許多不大常用的偏方,江夫人教子有方,我等實在敬服。”
葉蘭舟心想,你倒是個有幾分眼力勁兒的。
“我即將隨軍出征北境,需要煉制大量藥物,還請各位大人鼎力相助,我在此謝過諸位了。”
葉蘭舟站起身,微微欠身,點頭致意。
章濟世大手一揮,吩咐下去:“江夫人為國為民,不懼自身安危。各位同僚務必全力以赴,助江夫人煉藥。”
“是。”
眾人得了吩咐,各自去忙活。
二郎這才知道葉蘭舟要隨軍出征,震驚地望著她,喃喃地問:“娘,您剛才說什么?您要去哪兒?”
葉蘭舟心口一突,糟糕,說漏嘴了!
她呵呵干笑,想敷衍應付過去。
二郎的眸光瞬間變得無比犀利:“娘,您要去北境打仗?”
葉蘭舟話到嘴邊,硬是咽了下去,遲疑了下,點了點頭。
“娘,您怎么能去打仗呢?那多危險啊!”
二郎急了,兩手扯住葉蘭舟的手臂搖了搖。
“娘,您不能去!我不讓您去!”
葉蘭舟揉了揉二郎的發頂,溫聲道:“我不打仗,我是去給將士們治病的。”
二郎眼里快速積聚起濃濃的霧氣,用力咬著嘴唇,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葉蘭舟的心喲,揪得厲害,拉著他的手連聲安慰。
“二郎放心,我不上前線,就在后方。
宣武侯那樣大的年紀還要去打仗,我怕他身體吃不消,跟過去照顧他,我自己又不用上陣殺敵的。”
二郎抽了抽鼻子,心里撕扯著疼。
他不傻,娘不惜涉險是為了什么,他很清楚。
半晌,二郎深吸一口氣,將滿眼淚霧硬壓下去,梗聲道:“娘,我跟您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葉蘭舟皺了皺眉,“不行,你在家待著,照顧好弟弟妹妹們。”
二郎脖子一梗,堅持道:“孩兒跟娘學醫,自然是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戰場上將士們傷亡必然慘重,單憑娘一人之力,如何救治得過來?
我跟娘去,一來可以給娘打打下手,二來我自己也能多學些本領。”
葉蘭舟呵呵一笑:“你說得很有道理。”
二郎神情一松,不料葉蘭舟話鋒一轉,接道:“但你還是不能去。”
二郎急了,扯著她的手用力搖了好幾下:“為什么?我每天跟顧師父練武,我能保護自己的!”
“待我走后,你就到太醫院來,隨同各位大人繼續煉藥。
我會將藥方和煉制方法傳授給你,你務必盡心竭力,不可疏忽怠慢。”
二郎咬住嘴唇,委屈兮兮地看著葉蘭舟,軟軟地輕喚:“娘~”
那小嗓兒拖得長長的,綿綿的,令葉蘭舟的心瞬間化成了一灘水。
她招招手叫二郎把耳朵湊過來,壓低聲音說:“我要煉的藥,那可都是不傳之秘。
除了你,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詳細的配方和煉制要點。
二郎,你必須留在太醫院,保護好咱們的秘方,不能叫外人輕易得了去。”
二郎一聽,精神頓時高度緊張,繃著小臉鄭重又嚴肅地點頭。
“娘,您放心,我一定聽您的話,保護好咱們的秘方!”
葉蘭舟暗笑,小孩子就是好忽悠。
不一會兒,章濟世親自過來請葉蘭舟去點檢藥材。
葉蘭舟帶著二郎過去,先是粗粗地瀏覽一遍。
太醫院準備的藥材,成色好,品質佳,非尋常藥鋪可比。
“二郎,你去點檢,是什么藥,藥性如何,有何療效,常與什么藥配伍,說與我聽。”
幾個跟隨而來的太醫紛紛看向二郎,眉頭挑得老高。
雖說二郎背那一串《湯頭歌》震驚眾人,但大家也不過是認為,那都是葉蘭舟教子有方,編出易于記誦的歌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