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蘭舟應了一聲:“王爺,有事嗎?”
顧長淮站起身,看向葉蘭舟,以眼神詢問怎么辦。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對她的名聲有損。
黎沐聽她應聲,含笑道:“本王商議軍務回來,看你屋里亮著燈,便過來瞧瞧。”
“我回來換身衣裳,這就要去上院照顧遠哥兒。時候不早了,王爺也早些安置吧。”
黎沐溫然笑道:“你一直在上院,本王難得能見到你。我送你回上院,同你說說話。”
葉蘭舟皺了皺眉頭,瞟了眼顧長淮,平靜地問道:“王爺屋里有手爐嗎?能否借我一用?”
“哎,有,有,本王這就去取。”黎沐歡聲回應,快步回屋。
葉蘭舟遞了個眼神給顧長淮:“走吧。”
顧長淮顧不得多說,開門就走,回了隔壁的房間。
葉蘭舟將碗碟收回空間,坐在桌前,若無其事地等黎沐。
也就那么兩三分鐘的時間,黎沐就來了,站在門口朝里喊話。
“蘭舟,走吧。”
葉蘭舟笑笑,吹熄燭火,起身走到門外,反手帶上門。
黎沐將手爐遞給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擰著眉頭,聳著鼻子用力嗅了幾下。
奇怪,這濃郁的鮮香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魚湯,可北境少水,這天寒地凍的,即便偶然有幾處小水洼,也都凍上了,怎么會有魚呢?
葉蘭舟見黎沐擰著眉頭嘀嘀咕咕,問道:“王爺,出什么事了?”
黎沐赧然而笑:“本王怕是昏了頭了,竟然聞到了魚湯的香氣。”
葉蘭舟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暗暗提了一口氣。
以后還是別給顧長淮送飯了,瞅著沒人的時候給他兩個煮雞蛋對付一下就好,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蘭舟,遠哥兒如何了?”黎沐問道。
葉蘭舟舒緩眉宇,溫聲道:“好多了,到底是年輕人,恢復得快,我瞧著精氣神都還不錯。
再躺個幾天,等斷手血脈運轉自如,就能下床了。”
黎沐深深地凝視著葉蘭舟的眼睛,好一會兒,才吞了口唾沫,忐忑地問出壓在心頭多時的問題。
“蘭舟,你可怨本王?”
葉蘭舟聞,投去詫異的目光:“我為何要怨王爺?”
不等黎沐回答,又笑道:“王爺幫我許多,我對您是十分感激的。”
黎沐抿了抿唇,有些難堪地開口。
“那日你去救遠哥兒,本王攔著你,你一定認為本王是貪生怕死之輩。”
黎沐的語氣滿是自嘲,眼里滿是無奈:“可……”
葉蘭舟抬手制止他的話:“王爺這是哪里的話?
您金尊玉貴,天潢貴胄,豈能輕涉險境?
便是元帥不攔著您,我也會攔的,斷不會任由您去冒險。”
開什么玩笑!
顧長淮武功高強,都落了一身的傷。
要不是她及時趕到,他非交代在那兒不可。
黎沐怎么看也不像是比顧長淮還厲害的樣子,他要是去了,別說喪命,就是受點傷,她如何擔待得起?
黎沐定定地看著葉蘭舟,半晌,苦澀地咧了咧嘴。
他知道葉蘭舟說的是真話。
她不怨他——因為她壓根就沒把他當做可以同生共死、共闖敵營的同袍。
黎沐耷拉著腦袋,眼簾低垂,有那么一刻,他突然無比抗拒自己的身份。
因為他是皇子,母妃對他寄予厚望,整個高家為他殫精竭慮,費心籌謀。
因為他是皇子,他不能隨心所欲地縱橫疆場,殺敵斬寇。
因為他是皇子……
黎沐深深地嘆了口氣,一絲苦笑爬上嘴角。
他如何不知道,他是皇子,她是寡婦,他倆根本就不可能。
可……
黎沐忽然失控地抓住葉蘭舟的手臂,滿眼期待地望著她,懇切地道:“本王并非貪生怕死之輩,蘭舟,你信我!”
葉蘭舟奇怪地看著他,這小子怎么回事?
明明沒人責怪他,甚至他沒跟著去,大伙兒都松了一口氣。
轉念一想,二十歲出頭的男生,正是年輕氣盛、熱血沸騰之時,逞強好勝也是正常。
他一定是看到他們幾個成功地救出遠哥兒,立下大功,名聲大噪,產生了失落情緒。
葉蘭舟表示理解,溫聲寬慰:“王爺怎么會這樣想?
您若是貪生怕死,又怎會離開繁華綺麗的京城,跑到北境來吹冷風?”
黎沐目光灼灼地盯著葉蘭舟的眼睛,仿佛想看出些什么異常來。
葉蘭舟笑意溫和,一臉老奶奶看年輕后生的慈愛。
黎沐蹙了蹙眉,似乎哪里不對勁哎!
可她一臉溫和,眼神坦誠,分明沒什么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