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一進到內院,就見葉蘭舟正在廊檐下的臺階上坐著,靠著廊柱,一條腿蜷著,手臂搭在膝蓋上,一條腿伸直,順臺階垂著。
她瞇著眸子,搖頭晃腦,高談闊論地講著生意經。
黎沐當場就炸了,一個箭步沖過去,怒喝一聲:“葉蘭舟!”
葉蘭舟被吼得一激靈,仰起臉看過去,只見黎沐黑著臉,怒氣沖沖地瞪著她,不禁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悅:“成王爺怎么來了?”
屋里正泡著藥浴的黎溶,揚聲問道:“是五哥么?”
黎沐一聽,更加惱火,指著葉蘭舟的手指頭哆嗦得跟帕金森后遺癥似的:“好啊!葉蘭舟,你可真是好樣的!”
葉蘭舟一臉蒙圈:“我怎么了?”
黎沐一看,氣得腦瓜子直嗡嗡。
她竟然有臉問怎么了?!
她自己做了什么,心里就沒點數?
葉蘭舟想了又想,還是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這位爺了,于是問道:“成王爺一大早就氣勢洶洶地殺過來,想來是我哪里做錯了,惹王爺不開心了。但我實在想不出來,還請王爺明示。”
“你!”黎沐看了眼開著一條縫的窗格子,冷笑道,“里頭是誰?”
“自然是永寧王了。”葉蘭舟一頭霧水,“成王該不會連永寧王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吧?”
黎沐氣得想踹她,索性將話挑明:“你這在水一方不是只接待女客么?”
葉蘭舟一臉認真地點頭:“是啊,所以我今天歇業一天,不接待女客,只招待永寧王一人。”
“好哇!你還特意歇業一天,專門招待永寧王一人!”
葉蘭舟更加懵了:“不是,成王爺,我這開門做生意,哪天營業哪天歇業,我這個老板還做不得主么?”
黎沐氣笑了,抖著手指著葉蘭舟,半晌說不出話來。
黎溶人雖然在屋里,但葉蘭舟和黎沐的對話,他聽了個一清二楚。
黎沐的心思,瞞得過旁人,可瞞不過他。
“五哥息怒,蘭舟剛才還說,想邀請你一起來呢,是我說你如今忙得很,叫她別去打擾你。”
黎沐斜眼瞪著葉蘭舟,冷諷地質問:“當真?”
黎溶這一說,葉蘭舟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黎沐是氣她只特意招待黎溶,卻沒招待他。
為這丁點小事發那么大的火,可見黎沐那份不該有的心思,并沒有隨著他大婚納妾而埋起來。
葉蘭舟扶著廊柱,慢吞吞地站起身,微微一笑,坦然道:“在水一方的確只招待女客,然永寧王對我有知遇之恩,回護之情,就連在水一方的一應裝修改建,也全是永寧王安排的。
永寧王身子一向欠安,我為永寧王醫治已有兩年之久,我是御封神醫,于情于理于法,我都該盡心竭力為永寧王調理身子。
莫說是在水一方歇業一天,即便是從此閉門謝客,專屬永寧王一人使用,那也是應該的。“
一番長篇大論,成功地將黎沐的怒火挑到最高點。
他看了眼格子窗,黑著臉一把扯住葉蘭舟的手臂:“你過來!”
葉蘭舟手腕一翻,手臂輕輕松松從他掌中滑落,冷淡地道:“成王有什么吩咐,只管說便是,但凡是蘭舟能做到的,一定盡心盡力。”
“你!葉蘭舟,你當真要與本王作對?”黎沐眼里烈焰騰騰,怒意滔天。
今時不同往日,葉蘭舟如今是外命婦之首,又有一身醫術,深受皇帝倚重,且穆清淮和孩子們都恢復了身份,互為臂助,早已不是當日戰戰兢兢的小可憐。
她微微一笑,云淡風輕地道:“成王說笑了,我不過是個大夫而已,哪里能與成王作對?難不成我還敢投毒暗害王爺不成?
我是御封神醫,皇室中人的健康是我的分內之事。永寧王生病我會盡心盡力救治,換了別人生病,我一樣會竭盡全力去救治。”bgee.
“葉蘭舟,你!”黎沐氣得直咬牙,“好!好!好!”
三個“好”字說完,他拂袖轉身,大步離去。
葉蘭舟看著黎沐的背影,眉頭擰得死緊,眉心的褶痕擰成了川字。
嬌妻美妾在懷,齊人之福還不夠他享的,還惦記著她。
呸!渣男!
祖奶奶也是你能肖想的?
做夢!
黎沐走后,不一會兒,黎溶就出來了。
藥浴房在內院,汗蒸房在前院,如今天涼,他里頭穿著汗蒸的短衫短褲,外頭披著厚厚的斗篷。
“王爺,這邊請,別著涼了。”
葉蘭舟揚起笑臉,招呼黎溶去汗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