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淮在主將的位置上坐著,淡然道:“南楚國師遠道而來,本將軍失迎了,國師請坐。”
左右兩旁放著兩排椅子,是平時商議軍務時各位將領坐的。
將離看都沒看一眼,筆直地站著,冷冷地道:“明人不說暗話,貧道奉皇上之命,迎楚元帥回國,穆將軍要如何才肯放人?”
穆清淮給自己倒了杯茶,優雅地啜了一口,放下茶杯,淡淡地道:“我東黎一向愛好和平,與四鄰為善。此戰乃是南楚率先挑起,犯我邊境,傷我百姓,損我將士,耗我財物。”
他的語氣驀地嚴厲起來,眼神犀利如電,冷銳如刀,字字鏗然:“若要放回楚延,南楚須退兵百里,俯首稱臣,年年向我朝納貢……”
話音未落,將離就惱怒地厲聲打斷:“做夢!如此苛刻,穆將軍根本毫無談判誠意!”
穆清淮冷笑:“南楚一毛不拔就想帶走楚延?未免太過異想天開!”
將離眉眼一凝,眼神一閃,籠在衣袖中的手微微一縮,掌心里便多了個小小的瓷瓶。
拇指一挑,瓶蓋開啟,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幽幽溢開。
葉蘭舟調查過南楚小皇帝身邊的能人異士,知道有將離這號人物,一早就防著呢。
她常年與醫藥為伍,嗅覺靈敏異于常人,怕自己的鼻子不夠保險,她還把妞妞叫了過來,就在桌子底下臥著。
桌面上鋪著布幔,垂到地上,把妞妞完全遮住,除了穆清淮,誰也不知道它來了。
聞見異味,妞妞哼唧兩聲向葉蘭舟示警,便消失了。
葉蘭舟已經聞見了那奇異的花香,不由輕蔑地扯了扯嘴角。
就這點能耐,還學別人放毒,誰給他的勇氣?
這毒叫醉逍遙,人一旦吸入,就會跟喝醉酒似的,暈暈乎乎,臉泛酡紅,渾身燥熱。如果吸入過量,會興奮過度,精神失常,產生幻覺,死法稀奇古怪。
醉逍遙提煉不易,很是昂貴,是宮中爭寵害人常用的東西,能令中毒的妃子精神錯亂,仿佛得了失心瘋。
葉蘭舟曾經找黎溶要過宮中的毒藥,其中就有醉逍遙。
她不動聲色地放出解藥,而后放出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毒性比醉逍遙更兇更難解。
這藥能在頃刻間令人渾身發軟、提不起來勁,武功越高,危害越大。一旦毒入五臟,肌肉內臟都會萎縮,人會在虛弱中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要是解藥給的晚了,人就廢了。
這毒最要命的地方在于它是葉蘭舟自己配出來的,十種現成的毒藥混合而成,但凡是搞錯毒藥種類,或是比例有一點點不對,不但解不了毒,反而會加速毒發。
可以說,這種毒藥除了葉蘭舟之外,天下無人可解。
將離默默地等著毒發,臉上卻是冷笑連連:“楚元帥兵敗被俘,即便回朝也是要問罪的,我南楚豈能因為一名罪人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
穆清淮無所謂地道:“既如此,那便將楚延留下好了,咱們戰場上見真章。”
“你!”將離有些惱火,但當務之急是拖延時間,只要醉逍遙毒發,別說把楚延帶回去,就連穆清淮和葉蘭舟的人頭,他也能當即割下,拿回去向皇帝請功。
什么少年將軍,什么絕世神醫,徒有虛名而已!
不料,一個念頭沒轉過來,將離忽然覺得身上有些軟,下意識提一口氣,真氣剛在丹田匯聚,身子就猛地一軟,竟站不住腳,軟綿綿地禿嚕下去了。
“有毒!”將離立即反應過來,駭然看向葉蘭舟,“你下毒了?”
葉蘭舟粲然一笑,云淡風輕地道:“軍中不可飲酒,這醉逍遙要是聞多了,讓三軍將士誤以為我等在軍中飲酒作樂,那可就不好了。”
“你!”將離眼睛瞪得老大,眼神中流露出驚恐,“你不但解了我的醉逍遙,竟還給我下毒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讀書時夫子沒教你嗎?”葉蘭舟輕蔑地眨了眨眼睛。
將離不可置信地看向穆清淮、大牛等人,按捺不住滿心疑惑,問道:“他們為何……”.bgee.
葉蘭舟樂了,丟給他一個白眼,好笑地吐槽:“你當我跟你一樣啊,搞無差別攻擊?我沒事干毒自己人干嘛?我的毒藥很貴的好不好?”
將離張了張嘴,卻又不說話來,震驚過度,一雙眼睛瞪得跟吊死鬼似的。
他自認為醫毒雙絕,不說天下無雙,能出其右者不超過一巴掌。
可是在這種場合下,他投毒也只能將在場所有人毒翻,畢竟氣體是無法人為控制它往哪兒去,還能不被人察覺的。
而葉蘭舟不但不動聲色地暗中解了醉逍遙,竟還只給他一個人投了毒,就連他帶來的大內高手,離他那么近,竟全都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