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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和她說一聲對不起,她未必稀罕。
當初是他錯了。
高高在上用傲慢和偏見對待她的人是他,現在又要惺惺作態和她說對不起的人也是他。
沈律垂下眼皮,睫毛輕輕顫了顫,他咽下嗓子里那股又澀又苦的味道。
沈律轉而聯系了他的二叔,電話接通之后,他的聲音低低的,“之前顏瑤是不是請您幫了點忙,讓您將三區的市政工程交給山月建筑?”
沈律會知道這件事并不奇怪,因為江歲寧曾經在她面前提起過。
顏瑤不擅長去拿項目,她既沒有人脈,也放不下貴夫人的身份,輕易不愿去求那些在她眼中還不如她的人。
建筑公司沒有項目,資金回籠的又慢,周轉困難。
她開除了這些年跟著江北山打拼的屬下之后,賬目還是一塌糊涂。
不得不去求人找一些穩賺不賠還好回款的項目。
焦頭爛額這么久,好不容易用和沈律這點似是而非的關系,從他的二叔那里求來了點活路。
“是有這么回事,你怎么忽然說起這個?”
沈律語氣淡淡:“沒怎么,就是想告訴您一聲,您不用理。”
電話那頭的男人輕聲笑了笑,“我還以為你要賣她這個面子,看來圈子里的傳也都不能全信。”
說完這句,他接著問:“你之前離婚我也沒空仔細問你,怎么這么突然?”
沈律現在聽見離婚這兩個字眼依然沒有多舒服,大概就像個久傷不愈的創面,遲遲都不能愈合。
“她要離。”
這幾個字就有點意味深長。
沈律的二叔哪里聽過他用這么不甘不愿的語氣說話,他向來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那個人,“你也沒挽留?”
靜默許久,沈律說:“我挽留了的。”
他說過不同意。
他不愿意。
她執意如此,那他還能有什么辦法。
“二叔您忙吧,我先掛了。”
顏瑤那邊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市政項目被另外一家建筑公司競標投中。
她之前聽電話里那人的語氣還以為有十成的把握穩了,忽然變卦打了她的一個措手不及,她厚著臉皮打電話過去又問,誰知對方的助理只說很忙,竟是連聽她的電話都不肯了。
顏瑤被這接連的打擊傷的回不過神,公司的資金鏈一點兒都不樂觀,她當了這么多年的財務,自以為能輕松把控全局。
但是賬面上的錢用的比水還快,好幾個工程的尾款沒結,上半年開的項目又得不斷的往里面砸錢,已經開工的總不能忽然停工。
而下半年又什么賺錢的項目都沒撈著,公司里的人每天都像閑著沒什么事可干,但他們的工資卻要一分都不能少的發過去。
顏瑤不知道那邊為什么會忽然變卦,絕對沒那么簡單。
她這些日子,也沒春風得意多久。
就被公司的事情弄得不可開交,鬢邊隱隱可見幾根白頭發。
顏瑤萬不得已下撥通了沈律的手機號碼,打了幾個才打通,電話里的男聲清清冷冷,像落在玉盤上的冷珠,不帶任何情緒。
“江夫人,有事嗎?”
顏瑤強壓著心里的不安,“我有件事想找你幫幫忙,你看你和…”
后面的半句話,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掐斷。
“江夫人,市政的工程你不用想了,沒你們的份。”
冷冷的一句話,徹底澆滅了顏瑤最后一點希望,她的心往下沉了沉,便是如此也要問個清楚,她深呼了口氣,“我…最近是哪里…得罪…”
沈律忽然記起他母親很早之前說過的話,母親一直不喜歡江歲寧,哪怕知道有一份還都還不清楚的恩情在,依然沒有好感。
她說顏瑤看起來就不是什么純良之輩,滿眼都是心機,能進能退亦是極其能忍,這樣的人更要離她遠一些,順便離她的女兒也遠遠的。
沈律并非看不出顏瑤的心機,但他始終覺得江歲寧是江歲寧,顏瑤是顏瑤。
未必是一脈相承。
現在看來,江歲寧的幾分演技,大概就是從她媽媽身上學來的。
甚至已經入木三分。
哪怕是證據砸在面前,還能臨危不懼,鎮定的追問為什么。
沈律想到顏瑤兩年前做的那件事,冷冷一笑,表情都變了,變得特別的可怕,他說:“市里的其他項目你也都不用想了,沈氏會暫停所有和山月建筑的所有合作,江夫人,你好自為之。”
說完,男人果斷掛了電話。
顏瑤聽著手機里的忙音,整個人都懵了。
她一直很有分寸,知道沈律這人不好糊弄,所以都盡可能少出現在他面前,如無必要,不在他面前耍心眼;對歲寧,她也是再三叮囑,如果不是沒有辦法,能不對他說謊就少說謊,能不演戲就少演戲。
他那雙眼睛總能看穿很多。
許多時候他冷眼旁觀未必是沒看出來她們那點伎倆,只是懶得拆穿。
或者說是他愿意睜只眼閉只眼,刻意給她們幾分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