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山說完緊緊盯著沈律的臉,讓他很失望。
至少眼前的人看起來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痛苦,他好整以暇坐在他面前,平靜的聽完他說的話,臉色本來就很蒼白,也就看不出什么變化。
除了臉色白了點,沒看出多少痛色。
江北山以為沈律是不相信他說的話,才會這么的平靜,石子兒落進湖里還能聽見一聲響,在他這里倒是好,驚濤駭浪經(jīng)過,看起來還能是一派的風(fēng)平浪靜。
江北山緊握著拳頭,不甘心這件事就這么過去。
“你不信我的話嗎?”若不是身后的獄警按著他的肩膀,他情緒激動的都快要站起來了,緊繃著的臉色透著猙獰的神情,他忽然拔高了語調(diào),高聲道:“我沒騙你!雖然我記得沒有那么清楚,對不上細節(jié),但是她絕對沒有失蹤過,沒有消失不見過,更沒有綁架過。”
江北山那時候剛到北城沒多久,可能還不到兩年。
忙著開拓自己的事業(yè)版圖。
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興許是會記不清楚那一年的暑假,江歲寧在家都做了什么,但是有沒有綁匪來勒索,他還是記得非常清楚的。
他的寶貝女兒沒有失蹤過。
他也沒有收到綁匪的電話。
眼前的男人看起來就像是深不可測的海水,眼底漆黑如墨,靜靜的望著他,搭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起來,表面還是很泰然自若,仿佛江北山說的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情。
“你想一想,我這么疼她,如果綁匪真的聯(lián)系了我,我怎么可能不花錢贖人?我和顏瑤只有這一個孩子,我當(dāng)然很寶貝她。但是你們被綁架了那么多天,她也沒有獲救,對不對?”
江北山已經(jīng)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他翻遍記憶的細枝末節(jié)就是想要讓沈律相信他說的話,他現(xiàn)在就是要和所有人魚死網(wǎng)破的狀態(tài),他忍不住站了起來,隔著玻璃門對他大吼大叫,“你們被綁架的那個月之前,我把江稚從南城接了過來,只是她剛住進來不久就不見了。”
“一開始我以為她是賭氣,自己回了南城。”
“后來接到警察的電話才知道她也被綁架了,甚至在你被綁之前就已經(jīng)被綁匪盯上了!那個綁匪一開始根本不是沖著你去的。”
“她被救出來的時候,傷得比你重多了,立刻被轉(zhuǎn)院,收治到了重癥病房,我簽了很多個病危通知書,有幾回連我都以為她活不下來了。”
“她好了之后我就把她送回了南城,讓她留在了那邊休養(yǎng),主要是我也根本不想再照顧這個麻煩。”
“你來我家的時候,我只承認了江歲寧這一個女兒,你當(dāng)然不會知道她的存在。”
“沈律,這么多年,你弄錯了人。”
“我們所有人都騙了你。”
沈律無情無義,又重情重義。
多年前的恩情,也能一直記著。
這些年來,江北山未必不知道山月建筑公司如何發(fā)展壯大至今,他沒少沾沈家的光,更沒少被沈家?guī)鸵r。
他裝作不知道這些好處是從哪兒來的。
他巴不得沈律一輩子都發(fā)現(xiàn)不了是他一開始就弄錯了。
什么都是錯。
什么都是不對的。
江北山的情緒太過激動,獄警都有點制不住他,不得已只能按著他,將他送回了監(jiān)牢。
他穿著囚服,被帶走的時候還要回頭大喊大叫,“哈哈哈哈你精明!你了不起!你還不是被耍的團團轉(zhuǎn)啊?”
“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江稚還總是眼巴巴的打電話回來,問我有沒有人找她?她盼著你來找她啊!”
“江歲寧是不是騙了你,你自己再去問問她,你就知道了。”
“我這個女兒隨了她媽媽,膽子大,也很聰明。”
“你被騙了哈哈哈,你和我一樣,都是蠢死的哈哈哈。”
江北山好像已經(jīng)瘋了。
他現(xiàn)在看這個世界都不順眼。
“你愛誰啊?你到底愛誰啊?你現(xiàn)在去和江稚說你愛她也晚了,她等過你的,還不是沒等到,你也不是沒來,只不過啊,你喜歡上了別人。”
還是讓她眼睜睜的目睹了他喜歡了別人的全過程。
圍觀了他炙熱的青春,最深刻的感情。
讓她一點點的失望。
她眼里的光彩也是一點點的熄滅的。
沈律望著如癲如狂的江北山被人架走,他還坐在玻璃窗前,什么都不說,也片刻都沒有動,仿佛成了一座靜止的雕塑。
玻璃窗上映著他的正臉,五官端正又精致,眼瞳黑漆漆的,眼尾尤其漂亮,勾勒著稍稍上揚的弧度。
這雙多情的眼睛,往往都裝著極為淡漠的神色。
紅色的血線,一根根蔓延。
緊緊攥緊的手,拇指蜷得也已經(jīng)非常的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