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峰一愣。
連忙道:“鐘書記,我在的!”
鐘書記道:“你是省師范畢業的,在大學里,學的是什么專業?”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鐘書記怎么和杜玉峰聊起天來了。
杜玉峰也不明白大佬心里的想法,現在也只能跟著鐘書記的節奏來。
“本科是漢語文學,研究生主修的是中國史。”
鐘書記沉默了一下,才問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你怎么理解的?”
這?
杜玉峰皺起了眉頭。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這兩句話,杜玉峰當然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為什么鐘書記在這樣的場合,突然問自己這兩句話。
杜玉峰一直認為,古最大的魅力在于。
不同的人,可以給出不同的解讀。
事實上,多數人學的,都是后人的注解。
原解究竟是什么意思,千人千解啊。
鐘書記突然讓他來解這兩句話,確實讓杜玉峰有點意外。
杜玉峰一邊大腦急轉,思考著這些。
一邊就已經開始解說了。
杜玉峰習慣于邊說邊思考。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從文學的角度去理解?!?
“簡單說就是:人心總是險惡的,自私的,消極的,危險的?!?
“道心總是精妙的,微妙的,是好的,積極的。”
“人心怕變惡,道心怕變弱?!?
說到這里,杜玉峰就停住了。
這個現場可不是吊書袋子的時候。
他需要邊說,邊觀察。
審時度勢。
鐘書記并沒有說話,似乎在等著杜玉峰接著說。
好吧。
杜玉峰接著說道:“從歷史的角度來理解,這兩句話,又有傳承。”
“最早,這兩句是在尚書中出現,代表的是上古思想?!?
“春秋百家爭鳴,其實是上古思想的一脈相承?!?
“我們現在所處的文化體系,都能在上古思想中找到根源?!?
“從這個角度上來理解。”
“人心最原始的本意,其實就是人性;”
“道心就是對抗人心,對抗人性的東西?!?
“就好像陰陽的兩個極,又像手的兩個面?!?
“人心是這一面,道心是另一面。”
“上古人講道心的時候,這個道心是沒有什么太具體的指向的?!?
“到了春秋之后,道心就有了具體的所指?!?
“孔子的道,是仁;孟子的道是義;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老子的道是無為,道法自然;”
“佛家的道心是空。一切如夢幻泡影?!?
“到了朱熹那里,他的道是‘滅人欲’?!?
“陸象山的道是,‘存天理’。他說:心即理?!?
“到了王陽明,他的道是:良知?!?
“后來才有了‘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的邏輯自洽?!?
“綜合來講,都是在求那個道心,求那個可以對抗人性的東西?!?
“追求的這個過程,叫‘道一’‘惟一’?!?
“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道,而且最好是唯一的一個道?!?
“這個道,不論是什么。到頭來,都是在對抗人性?!?
“古往今來,所有的圣賢?!?
“所追求的東西,都是這顆‘道心’,再無例外。”
杜玉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以后,就收住了。
這個話題,要講下去,給杜玉峰一天的時間,也講不完。
他現在用極簡的方式說出來,懂的人,也許能聽個大概。
沒研究的人,可能都是云里霧里的。
鐘書記聽杜玉峰不說了,反倒有些意猶未盡。
今天確實不是談論這些的時機。
鐘書記說道:“杜老師,不愧是當過老師的人。”
“國學的東西,張口就來?!?
杜玉峰有些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