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著白子淵身上的戾氣,想起先前被他陰晴不定打死的幾個侍妾,都只是一卷草席就草草抬出去葬了。
原本以為成為端王府侍妾是很好的出路,誰知道,只不過是離死亡更近了些。
她忽然想起當初蘇絳雪在的時候。
那時候她只是院落中灑掃的丫頭,雖然也有幾分美貌,但那時并沒有得到白子淵的注意。
他滿心都在楚舞兒身上,而楚舞兒則滿心都在蘇絳雪身上,她那時過得凄苦,卻沒有生命之憂。
不像現在,白子淵實在像個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就爆了。
可偏偏他又是皇子,自己這樣的人,也只能在府中茍延殘喘罷了。
“宮中可有什么新的消息傳來嗎?”白子淵問道。
侍妾聞小心翼翼地說著:“今日宮門封鎖,殿下回來后,就沒有人從宮里出來,要是有,估計消息很快就會傳回來。”
“要不殿下您先休息一會兒,要是陛下改了主意,解了您的禁足,妾身立刻來叫您。”
白子淵哪里能睡著,他今天得知唯一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又被蘇絳雪和陸煥聯手打壓,老皇帝也不再信任他。
他只要一閉上眼,就能想起自己的手被斬斷的時候,想起蘇絳雪做什么檢測,證明楚舞兒的孩子生父不是他的時刻。
“本王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父皇從前什么時候不是護著本王,本王無論做什么,他都不會反對。如今因為一個蘇絳雪,因為父皇自己養的一條狗,居然落得斷手殘廢的下場。”
“現在蘇家得了國公之位,這都是踩在本王頭上換來的,本王落魄了,他們反倒是蒸蒸日上,這怎么可以?”
白子淵垂眸望著自己的手,只覺得心中滿是怨恨。
他只想把蘇絳雪抓回來,狠狠的羞辱她,打她罵她,才能暫且平息自己沸騰的心。
至于喜歡?
呵,他半點也談不上。
“還有父皇,父皇也是老糊涂了,他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王爺!”侍妾倏然一驚,猛地跪倒在地,打斷了白子淵的話。
白子淵神情一滯,也反應過來自己失了,可他的嘴角卻泛起一絲冷笑,眼神陰鷙:“難道這些話還會傳到父皇耳朵里嗎?他現在滿眼都是太子,滿眼都是與北燕交好,他哪里會想起來看我。”
詛咒皇帝死,當然是抄家的大罪,可他就是忍不住。
“王爺,妾身知道您心里有氣,可是您往后的日子,還是得指著陛下,王爺還是慎。”
現在老皇帝本就不喜歡白子淵,再讓他知道自己如此不孝,詛咒他死,這還得了?
“本王如今這個樣子,難道還怕了他不成?大不了,他就將我的命拿去,本王還怕什么?”
他眉眼怒張,臉上惱羞至極,連著咳嗽了好幾聲,才把要說的話又重新咽回去。
他確實害怕,害怕他的端王府漏成了篩子,害怕會有錦衣衛的人來偷聽。
他縱使禁足,也享受著天家富貴,他實在不敢再得罪皇帝。
可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人闖了進來,一下子撞開房門,口中驚呼:“王爺,王爺不好了……”
“混賬東西,誰準你進來的?”白子淵伸著光禿禿的手臂,一下子打在一旁的帷帳上,嚇了人一跳。
那人頓時也跪下:“錦衣衛的人前來拿人,說要把王爺抓起來受審。”
“你說什么?”白子淵頓時大怒,“他們敢反了天不成?父皇只說讓本王幽禁,他們竟敢如此對待本王?誰給他們的膽子?”
“陸煥呢?本王要親自問問他!”
還不等他出來,門又被撞開,隔著窗戶,白子淵看到一片朱紅色,錦衣衛將他的端王府給包圍了。
“大膽,好大的膽子!”白子淵怒吼起來,“陸煥呢?本王要親口問他,怎么敢抓本王——”
下一刻,有人朝他的膝蓋猛地踢了一腳。
白子淵痛叫一聲,那人甚至連個千戶都不是,只是個低階百戶。
江百戶冷嗤:“相見陸大人?你還沒有這個資格!”
白子淵大驚失色,怎么也沒想到他們敢如此大膽:“這里是京城,不是荒郊野外,你們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就不怕陛下祝你們九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