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時淵穆的心情本身很不好。
到了京城的宅邸之后,他只不過是去照看了下梅姨的房間,讓她安心住下,然后就發(fā)覺明昭居然不知何時不見了。
而且,她大概是下意識的避開了宅子里所有的監(jiān)控。
于是他幾乎完全找不到她的蹤跡。
他將整個院落的每一個角落,幾乎都找遍了。
足足三個多小時。
他反反復(fù)復(fù)地找,反反復(fù)復(fù)給她打電話,甚至讓時魍去查她手機的定位。
可是電話沒人接,消息沒人回,就連手機的定位,時魍都回復(fù)說他竟然獲取不到,而且完全無法破解她手機的防護(hù)墻,黑不進(jìn)去。
這樣的三個多小時,到最后還一無所獲,他整個人都快瘋了。
京城很大,如果她離開了宅子,他甚至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她。
那一刻,他真的想將整幢宅院倒過來,將整個京城倒過來……不惜一切代價,只要能找到她。
可是,當(dāng)他真的找到她的那一刻……
時淵穆很難描述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今晚的月色很淡,淺白色的月亮是彎月形的,光線微弱。
整個宅院的燈已經(jīng)滅了大半,只留下了昏黃的夜燈,跟那月光的顏色一樣的淡。
就在這樣的昏暗下,他在絕望的心情中忽然回首,終于在假山處,隱約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
很淡很淡的一道影子,跟今晚的月色一樣,淡得仿佛隨時都能消失。
那背影很纖細(xì),很瘦,身上穿著薄薄的羽絨服,卻幾乎看不到一點重量,像是她整個人都隨時能夠被一陣風(fēng)吹走一般,飄忽不定。
她仿佛在那里,又仿佛不在。
她好像有無數(shù)的疑惑,又好像有數(shù)不清的憤慨,但最終都集聚成了一種迷茫的難過。
那一刻,他心中躁動不安的煩悶,以及快要爆炸的沉郁,都像是一個被戳破了的氣球,眨眼就沒了力氣。
沒有第二個人,能讓時家驕傲的天才少主,拼了命尋上這幾個小時,然后還全身而退的。
不,不只是全身而退。
那一刻,時淵穆的心底里只有心疼。
他只想快些帶她回房間,暖一暖她的身體,牽著她冰冷的小手,給她肩膀。
給她,她想要的一切。
他甚至不敢多問,怕她會像受了驚的貓兒一般,迅速跳出墻外,自此不見蹤影。
在血液的上升和情緒的轉(zhuǎn)變下,他就這么突然的,聽見了她的聲音。
“告訴我。”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
“你會找我嗎?”
“你會為了找我……而毀了我曾經(jīng)的一切嗎?”
那是明昭第一次用這么不確定的語氣,詢問一件事,要一個答案。
時淵穆不知道,這個答案對她而會意味著什么,他只知道,她內(nèi)心好像積攢了很多東西。而他的答案,能讓她下一個決定。
他沉默了。
那只冰冷的小手即便是與他交握這片刻,也依然沒染上一丁點的暖意,冷得徹骨。
她抓著他的力氣很大,像是要用力抓住什么。
“會。”
一個字,明昭就像是瞬間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氣。
她漂亮清澈的杏眼里,那漆黑的瞳孔微晃,像是有一束光驟然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