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夜。
天空陰沉沉的,卻因為突然開始落雪而顯露出幾分不恰適宜的白凈明亮。
雪花如柳絮般砸落在地無聲無息,卻偏偏不自然波動了誰沒有波瀾的心海。
縷縷寒風撞不破玻璃。
就如厲寒錫也有些看不透顧晚眼神深處那股溫濕的潮熱,究竟是因何而起。
厲寒錫只覺得自己在這種眼神的注視下,原本竭力還能保持平穩的心海突然就開始了沸騰。
顧晚只是眉眼沉靜地看著他。
他卻突然有些慌亂。
有些……
有些潰不成軍。
厲寒錫怔愣在原地,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稍縱即逝的幾個畫面,畫面中的男女或者相擁或是親吻,或者他靜靜地看著她又或者他們在溫柔地對視。
……不行!
厲寒錫強迫自己閉眼,全身卻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輕顫——他知道如果再任由自己往下深想的話,那么他不出三分鐘就一定會在顧晚面前不受控制地發病,而他目前發病還完全不能憑借自己的努力將其扛過去,所以絕對不能發病。
不能。
所以記憶泄露出的縫隙,他必須強行將其給堵住才行。
而顧晚卻像是很明顯沒注意到他的異常似的,還在溫柔緩慢地補充著往下說:
“其實我原本不太會做飯,因為之前家里有阿姨照顧,所以在遇到三哥之前的我,幾乎可以用十指不沾陽春水來形容。我不知道面粉還分高筋低筋,不知道玉米淀粉土豆淀粉的區別,不知道炸東西所需要的合適油溫,甚至不知道煮粥和煮米飯所需要放的米得是不同量的。”
“我的手只握過畫筆顏料,沒握過湯勺飯鏟。”
“可是在遇到三哥之后,我就開始試著在閑暇時候去跟菜譜較勁了。”
顧晚溫柔笑著問:
“三哥,你還記得你最初看到我折騰出一桌子菜品的時候,跟我所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
“……”
厲寒錫喉結上下艱難地滾動。
他強迫自己不許睜眼不能去想,但腦海里卻還是不恰適宜地浮現出自己生疏到近乎冷漠的聲音回答:
“你不用這么絞盡腦汁地來討好我。”
可他心底明明不是那么想的。
他明明……
看到了顧晚手上被高溫灼燙留下的水泡,他明明是心疼的,可是開口時卻還是因為白日里跟一群股東周旋的煩惱事,而心煩意亂,以至于連脫口而出的關懷也變得這么夾槍帶棒。
果然,自己的話剛說出來,顧晚眼神深處閃爍著的微光就輕輕破滅了。
顧晚小心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強顏歡笑地點點頭:“我記住了。”
厲寒錫在心底懊惱。
可面上不顯。
最終他還是洗手落座,那桌子飯菜的味道到底怎么樣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反正肯定不怎么樣——因為最起碼的色澤就很差,要么烏漆麻黑要么什么顏色都沒有,讓人很難有進食都欲望。
可是厲寒錫還是一口一口地都將其給吃完了,并吃得干干凈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