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聘禮后,婚禮定在了盛夏時節,在帥府花廳,早早備下了筵席。
門口車水馬龍,將帥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戴著大蓋帽的憲兵,各個荷槍實彈,十二人為一班,在人群間穿梭巡邏。
今日能被邀請過來,喝一盞茶的,往后在北疆,便是能橫著走了。
作為筵席的主角,方幼萍穿一身奶白色旗袍,卻是顯得有幾分悶悶不樂。
因著此刻,目光所及之處,是蔣理承半坐半靠在庭院深處一輛軍車上,抱著手臂,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交疊。
而他面前,站著美目倩兮、巧笑倩兮的五姨太柴姣。
不知柴姣跟他說了什么,才生育不久的新歡,舉手投足間還透漏著風韻。
蔣理承絲毫不掩飾笑意,凌冽盡被愉悅傾覆。彎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直到看見雕花鐵質臺階旁的小丫頭,抿著唇、一臉老大不樂意。
起身立即走了過去,也沒同眼前人語一聲,實在沒多余的心思,因著目光里都是她。若是方幼萍此刻與他對視,會發現將他瞳孔當了鏡子后,那里面倒映了一個小小的自己。
“怎么了?”他低下頭,伸手無意間觸碰她鬢角被風吹起的凌亂碎發。
尤其見她撅著嘴,撂了臉子,原本平靜中帶著喜悅的一顆心,霎時間又起硝煙。
他需要馬上知道誰惹了他的掌中嬌,再叫那人肉體和靈魂一并灰飛煙滅。
“是筵席布置的不順心,還是哪個眼珠子該摳的人沖撞了。”
“你們剛剛在說什么?”方幼萍不知從哪兒鼓起來的勇氣,氣壯慫人膽。
無理取鬧,還敢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在你眼里,婚宴不值一提。還是新歡更重要,找到間隙就得過去黏糊一會。”
“沒,阿姣說你今日這旗袍極美,得空她得給城中那間成衣鋪子厚賞。我叫她直接買下來就是,左右現在她當家,往后家眷做個衣裳,也方便。”蔣理承松了一口氣,輕笑一聲,看他這低氣壓的小心肝,也不知怎么有人皺眉時,也這么可愛這么嬌。
“哪兒沒把你放心上了?要不是你嫁過來,光憑那個逆子,我能親自招待這幫狐朋狗友?我不會給第二個人這樣的盛世和排場。”
方幼萍還是委屈,低頭抹去眼角溢出的淚花,霸道中還帶著幾分哽咽:“今天別再讓我看見你消失在我視線里,不然別怪我不給帥府面子,直接掀桌子。有本事你就斃了我。”
她又不怕死,真死在他手里,反倒得償所愿。
蔣理承聽她這倔犟口吻,沒有一絲氣惱,反倒看她流淚一陣心疼。
伸手替她拾去眼底淚珠,得知是自己惹得她不高興,愈發不舍得:“不走不走,我一直讓你看著我。”
方幼萍踮起腳,捧著他的大手,眷戀地將自己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貼上去,蹭了又蹭:
“以前和以后我不管,今天你不準看那些女人。”
“好好。”蔣理承不費一兵一卒就束手就擒,受她驅使:“我沒有不重視,乖。”
夜半時分,賓客散去。
她的丈夫蔣頤圖出去送客,方幼萍并未放在心上。
想褪下勞什子的高跟鞋,福至心靈,還是繼續穿著。
沒在洞房乖乖等候,而是乘著夜色,出門去尋蔣理承的身影。
帥府極大,一座庭院一座庭院找下去,以為不會有什么希望。
可她偏要跟自己較勁,看他今夜宿在了哪個姨太太房里。
若尋不見,她就一間一間廳堂繼續找。
直到在涼亭里,看見他站在石階前抽煙。
風把云揉碎,她今日擦的胭脂勾勒出兩分幼態,也不知若隱若現的嫵媚,在他那里是不是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