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好夢留人睡。
有心事的人睡不著,就像此時的方幼萍,孤身一人坐在空蕩花園里的秋千上。
連下人們都去休息了,只有她一個人嗅著空氣中的冷清。
思緒斷斷續續,不知飄向何處。
今夜蔣理承宿在了五姨太房內,明知這是尋常之事,甚至她未嫁過來之前,也是一直在做,很可能夜夜笙歌。
可今夜情緒就開始崩潰。
她知道自己貪心。
起初只要能看看他簽字的公函,見字如面,就能緩解很多相思;后來想聽聽他的聲音,才能一夜好眠;如今已能與他朝夕相處,卻依舊不知饜足。
夜風很快吹透了身上薄如蟬翼的睡裙,這兩分冷讓她清醒,可她還是想尋求些刺激的東西,折磨自己。
跟站在遠處、隨行的丫鬟喚了酒,才一抬頭,就看見蔣理承的身影。
他生就高大,將月色也遮了半邊,周身散發著柔和的微光。
可到了她跟前,還是皺了眉:“穿成這樣見外男,成何體統?”
方幼萍原本因見到他,而彎起的唇角,又迅速癟了回去。
幽怨又委屈瞪了他一眼,小嘴巴也是若劍刃,不饒人:
“您又是在哪兒不痛快了,來找我發泄。可是五媽媽惹你生氣了?你不舍得責罵她,就來消遣我。”
“是我縱壞了你。”蔣理承發覺她是愈發膽大了,還敢跟自己頂嘴了。
“現在我的話,也當成耳旁風了。”
既然她不聽,便強勢執行,若非身上只穿一件襯衣,恨不能立即將軍裝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她這半明半滅的春色。
雖她睡衣并不是算坦露,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就是有這種本事,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是行走的春光。
回頭朝屬下吩咐了一句:“去取我外衫來。”
“我跟誰生氣?敢惹我不快的,還沒生出來。”屬下立即小跑著去操辦,蔣理承收回視線,看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女人。
“至于姣姣,只會小心侍奉,極盡討好,溫柔得天衣無縫,又如何會惹我生氣?”
“她又不是沒有名字。是啊,她多溫柔體貼,整個北疆找不出第二個。那你怎么不去夸她,跟她溫存,來跟我說什么?”方幼萍方才還努力維系著的笑臉,徹底布上了陰云。
“一個人欣賞不夠?還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你怎么不找報社,登報夸呢?想得我的應承,我生來不會!”
她好氣好氣,整個人幾乎快要氣成了河豚。
不由控制地想他寵幸五姨太,已是讓她夜不能寐。而今再聽他夸贊另一個女人,更是讓她直接紅了眼睛,像只隨時咬人的兔子。
直到小丫鬟拿來了花雕,她也沒想,接過后,仰起頭,便猛灌了一口。
還想再喝,卻被蔣理承一把搶過來,隨手扔在身后的雜草中,發出一聲悶響。
窄窄的瓶口歪在一旁,剩余的清亮液體,涓涓流淌。
還有一半,順著她唇齒之間,掛在嘴角。
“你現在越來越放肆了,夜半不睡,坐在這里是等誰?”蔣理承努力克制住情緒,可脾氣還是有幾分壓不住。
開口時,聲音帶著幾分低沉的慍怒:“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前我只知你眼高于頂,倒不知你這般輕佻。”
方幼萍先聽他夸了別的女人一堆,到自己這里,就只剩了貶損,惱羞成怒后,愈發口無遮攔:“對啊,我就是誰都比不上,爛泥扶不上墻。又笨又蠢,不然……”
不然怎么會滿眼都是你,為你一舉一動牽動情緒。
“我允許你喝酒了嗎?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在我面前還敢如此明目張膽。”蔣理承一把捏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制止她將貶損自己的話,繼續說下去。
嗅著她撲面而來的酒氣,手上便帶了點力度:“那個男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