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罵出‘何時丫鬟敢妄議主子’之前,先扶堵了她的口。倒不是護犢子,為了撈自己這個勇敢的心腹丫鬟。但一舉兩得,有什么不好呢。
很快借著跟軍醫閑聊,開口道:“你可別這樣說,若是搞過去君臣禮儀那套,萍萍會不高興的。如今她是接受新思想、新文化的人,倡導人人平等,既不能打罵下人,更要尊重你這樣的合作伙伴。只怕在萍萍眼里,漫說是你,就算是丫鬟、小廝、長工,也能跟大帥和我,一塊用飯的。”
軍醫從前留洋時,有些洋人倒是沒這森嚴的等級制度,主人之間也分餐,管家和園丁也可以拿著餐盤,跟農場主和太太一塊用飯。
此時若不知該如何附和,總覺著贊同也不是,不贊同也不是。
但他冒著不尊重主子的風險去沉默,卻并沒有讓柴姣放過拿他當槍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仿佛隨口一提地詢問道:“你覺得呢?軍官。”
“回五夫人,我不太懂這個,屬下是個大老粗,平常只醉心于醫書,對于外面世界的變化,了解的慢。”軍醫搪塞了過去,為了自保,又得在掌管自己生殺大權的閻羅王面前,不間斷毛遂自薦,省得自己的位置,隨時都會被替代:
“但多謝五夫人提醒,屬下一定會努力學習的。在專研醫書的同時,關注時代變化,盡可能多去了解一下世事變遷。”
“我一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就不懂這些了。深宅女眷,總歸是不如先進的女學生,懂得多。好在萍萍住的久,能多影響我們。”柴姣說罷,給老爺舀了一勺湯,貼心無比,溫婉賢惠。
閑話道:“男同學還給萍萍送了定情信物,今兒下人還聚在一起切切察察,說想看看現在年輕人的時髦物件,長長見識,不知萍萍能不能大方一回。拿出來,給大家瞧瞧。”
因著柴姣方才將方幼萍的觀念敘述了一遍,以至于蔣理承現在想責罵下人不守規矩、并且把人都趕出去,也說不出口。因為那樣便成了作威作福的大老爺,不符合方幼萍人人生而平等的觀念。
如今所有毛頭直指方幼萍,她不回答不行了,原本也想回答。
她可不是被人牽著鼻子走,只能被動挨打的性子,她一向只有主動出擊。
不是沒想過忍了這一遭,回頭再跟蔣理承鬧。但窩里橫有什么意思,只要她不要臉,難堪的就是別人。
方幼萍陡然起身,迅速抓起桌上的酒盅,狠狠砸在地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將堂內的眾人都驚了一駭。
“萍萍,你莫不是瘋了?”柴姣故作懵逼,只是一句話剛落下,就見方幼萍抄起飯桌上的洋酒瓶,朝著她砸了過來。
隨后冷笑著掀開舊年傷疤:“府上誰不知道我以前就是蔣頤圖的妻子,然后跟蔣理承偷情。你口中的什么嫁不嫁的,你在說什么呢?居心何在?又有誰不知道,我如今以客人的身份,暫住在帥府,其實做了蔣理承的外室子。”
那洋酒瓶在柴姣頭上炸開,酒液濺到蔣理承衣襟上。他既顧不上擦,也沒理會柴姣頭上的傷口。滿眼都是那個情緒崩潰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