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話連篇,不知蔣頤圖信沒信,楊沐宸先惡心著了,然后嗤之以鼻。
連跟小媽打招呼的禮儀優雅家教也忘了,開口便想先同盟:
“這年月哪兒那么多高門貴女和窮酸書生,也沒幾個異國王子偏要娶丫鬟。在這談情深意切,不覺太荒謬了嗎?”
方幼萍未置可否,沒附和,也沒反駁,只用不久前才采的鮮花,搗碎成花汁,一點一滴涂抹在指甲上,看著亮晶晶一片粉紅,心情大好。
“我沒覺得荒謬,也沒覺著不荒謬。這一樣米養百樣人,有人愛情至上,有人為了自由故、二者皆可拋。除去感情,在事業上也是,有人居廟堂,有人守邊疆。你就算不能理解,也得尊重物種的多樣性。”
甚至她沒說出口的,她覺著楊沐宸來找自己共情,這件事本身,比她的見聞更荒謬。
“我不理解,不尊重,不祝福。見過窮酸書生意淫高門大戶小姐的,也見過二流子誆騙嬌嬌貴女的,還沒見過這等不要臉的狐貍精。好好的一個姑娘,學那下作的小娼婦,專鉆研些勾搭爺們的活計。”楊沐宸手中攪著帕子,幾乎快要攪碎了。
連坐也顧不得坐、茶也忘了喝,只咬著一口銀牙,幾乎將牙齒咬碎了。磨著后槽牙,就這么一字一頓地磨了出來:
“女人要么就好好讀書,多點見識,別一副沒出息的樣兒;要么就溫柔賢惠,學習伺候男人,走嫁人這一條路;要么就有一技之長,彌補家世和姿色不足。”
“女人該怎么活的定義,需要你去掌控嗎?你是女媧還是救世主,還是古希臘掌管磁性的神?”方幼萍終于肯放下那瓶花汁,抬頭不痛不癢地看著她:
“至于鄭妍熙,走的不就是你說的嫁人那條路?她有姿色,有能力,嫁給好點的男人怎么了。我沒覺得她是自甘墮落,恰恰相反,她隨便嫁一門當戶對的,才叫自降身價。她想努力往上爬,像男人一樣有野心,有什么不好?”
從前方幼萍憐憫那些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勇士,現在只佩服為了自己的欲望、而不斷努力的俠客。
“男人有野心,那也是單槍匹馬、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又不是當贅婿,坐享其成。我還沒見哪個男人,靠吃軟飯,花夫人嫁妝起家的呢。”楊沐宸氣鼓鼓道。
“那是你太孤陋了,圈子太小了,接觸的人太少了。”方幼萍毫不留情道,甚至有幾分意外:
“按理說,你對帥府的事了如指掌。以江南的權勢,人脈不該如此單薄。就算你不知道鄭妍熙的身世經歷,難道以前在楊宅,沒這樣狐媚惑主的小妾嗎?那你母親,倒是還真有點手段。可以出書,給那些大房學習馭夫術,肯定很暢銷,賺的盆滿缽滿。保不齊在另一個賽道殺出重圍,以后再不拘泥于深宅,看不上宅斗,成為真正獨立清醒的自由人了呢。”
楊沐宸看她這胸中點墨,就開始一瓶不滿半瓶晃蕩的模樣,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對她愈發看不上,這才是開水不響、響水不開呢。
“興許也有,但我以前未出閣時,沒關注過這些。倒是小媽,這搶的不是你男人,你還可以在這里大不慚。若真有哪個妖艷賤貨,是奔著大帥來的,你還能這樣心無旁騖,輕描淡寫的調侃嗎?只怕連笑都笑不出來,更別說口若懸河。”
她這話倒是說對了,這世上原本就沒有感同身受一詞,針不扎在誰身上,誰就不覺著疼。
“可惜啊,她不是沖著叔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