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罌粟。被人要過性命,也想過要人性命。”甚至怕嚇到他,還隱藏了很多。
她不是想過要人性命,而是方宅與帥府,就是在無數螻蟻的骨肉上,搭建起來的黑金帝國。
“若你對我有什么其他心思,我勸你死了這條心。你的確很大膽,可我跟你不會有什么。除非,你站得比蔣理承還高,我才能考慮一二。”
劉議澤的臉上有幾分難看,支吾了半晌,才磕磕絆絆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也不貪圖你什么。男女同學之間,不能有純友誼嗎?我不覺得跟你做朋友,是我高攀了。如果你不需要朋友,我會適當再保持些距離。”
方幼萍還真不怎么需要朋友,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邀請她來看話劇,她忽然不好意思像從前一樣,擺小姐的譜了。
“如果你愿意一味對我好,當然我目前并不反感。”
“方同學,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深宅大院的姨太太,都是腐朽墮落的。我們要為追求自由獨立而努力。”劉議澤循循善誘。
方幼萍這時候才察覺出些滋味來,戲臺上的話劇,演的是年輕貌美的姑娘,被地主強娶回去做小老婆,每天被大老婆欺負,還被惡毒婆婆折磨。
“我沒想過,我光靠投胎,就已經超過這世上大多數人了。這份運氣,怕將余生的好運都擠占了。若不珍惜,豈不是一直交厄運?”方幼萍懶得聽他這鬼話連篇,只是沒阻止他開口。
“能選擇養尊處優的生活,誰會主動去自討苦吃?只因為一路順風順水,便想給自己找點不痛快和不自在嗎?我只知,這世上大多數人,都在為碎銀幾兩奔波,為王權富貴舍得。我不用努力,就能得到別人拼命追趕一生、付出辛勞也得不到的東西。我沒興趣去折騰。”
這世上的確有很多敗家子,蔣頤圖算半個。生活實在優渥的沒有新鮮感,便耍錢過一段時間。可惜賭能治得了商賈,決定不了權閥。
“你說的沒錯,大多數人努力,都是為了建功立業、權勢金銀,這也沒什么不對的。可是也有一些人,活著是為了理想。”劉議澤很想問問她的理想是什么,但話到嘴邊,還是沒有選擇那么直接。
“比如你看這場話劇,看到同樣身為姑娘家的女主角,本來有青梅竹馬的鄰舍哥哥,若被地主強迫了去。違背女性意愿,你不替她鳴不平嗎?”
“不替。如果我看一部文藝作品,就要勾起情絲,那我豈不是每天都在情緒起起伏伏的?我不是那么傷春悲秋的人。”不需方幼萍多做解釋,劉議澤也看出來了,她生性直接。
“春秋筆法是作者的本事,他讓你為誰共情,你就被他牽著鼻子走。人還是得有點自己的思考。不然,如果你再看見一個溫柔多金的地主老財,把寒門出身的小丫頭寵成公主,你是不是又為地主老爺歌功頌德了?”
劉議澤八成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張了張嘴,還是因為心急,而辭愈發懇切了些:
“可是藝術作品來源于現實,話劇中雖然有夸張的成分,但真實生活比他更血淋淋。同為女性,你難道不想拯救,跟你一樣、但是在受苦受難的同胞嗎?”
“不想。我不想介入任何人的因果,我連照顧自己都費勁,更是不能負擔其他人的命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累別人,來拯救我。怎么你還希望我去當救世主嗎?”方幼萍并不是個強勢的性子,甚至在沒人惹她的時候,多數時間都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夢游迷糊和遨游。
但他實在讓她有點煩了,拎箱子這般舉手之勞的情義,是他自己搶著干的,還不至于讓她為此、聽他教誨。
不然她圖一時好玩,給了他為自己服務的機會。就得聽他好為人師,這個代價可太大了。
“那你呢?你是男人,怎么不去戰場保家衛國呢?還有,我允許你幫我拎箱子,是給你機會,也是對你的恩賜。你可別恩將仇報啊。你可以跟我討點金銀,但別影響我的心情。”
她也是閑來無事,還想聽聽他有什么高談闊論,否則換了從前,她直接抬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