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出現(xiàn),都讓她頭痛蹙眉。不知這次,又是挑釁,還是求和。
可方幼萍未將她放在心上,就像她也懶得去踩死一只螞蟻。
“想不到深夜不睡的人,不止一個我。”王錚瑤像個孤魂野鬼,在庭院飄來蕩去。
看見她,不知是看見了仇家、還是知音,也許是在深宅沉寂了太久,看見個舊相識,就想撲過去,總好過一堵墻、一棵樹,跟自己的影子說話。
“都說被偏愛的,永遠都有恃無恐。原來,睡眠平等地襲擊我們每一個人。還是說,在蔣理承這樣的男人身邊,夜晚注定是煎熬的。”
“其實有時候我倒是羨慕你,有自己目光,無非就是飛上枝頭做鳳凰。現(xiàn)在你都實現(xiàn)了,可以穿金戴銀,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縱然那些傻瓜為了求他看一眼,輾轉(zhuǎn)反側(cè),你也是最該高枕無憂的。”方幼萍原本想直接離開,因她若想說話,可以去找五媽媽,或者直接跟蔣理承說,而不是像她這樣,神魂游離地、在黑夜扮作可憐鬼。
可大抵是夜晚容易情緒作祟,讓她被胡思亂想帶來的低落支配,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同她道:
“其實我很羨慕你。不像我,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既不能像劉議澤那樣,為先進思想發(fā)光發(fā)熱;也沒辦法像五媽媽那樣,守著兒子的前程,便能心甘情愿犧牲;更不像四姨太那樣,喜歡叔父,以至于瘋瘋傻傻,為情所困。”
她從前的驕傲都被蔣理承踩在腳下,自信強大都被他碾碎,只剩患得患失、支離破碎。
也許是她什么都想要,故而什么都得不到。也許是她沒本事,所以將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我實在想不到,府上這些女眷恨不能短壽二十年,只愿獲得哪怕半刻你的處境。誰能知道,原來你也有煩惱。你知道嗎?”王錚瑤突然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在原地笑起來。
她起初笑得前仰后合,而后捧腹大笑,直到將眼淚都笑出來了,一陣咳嗽,才勉強止住笑聲。
夜色如濃墨,很快稀釋了她癲狂的笑意。
“上次見以前的同學(xué),也不知她們是奉承巴結(jié),還是真這么想的。她們說真羨慕我,年紀輕輕地就失去了煩惱。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不知道錢怎么花,該對誰作威作福。”
方幼萍聽著她語氣里的落寞,嗤笑一聲,倒是讀不懂了。
“怎么了?難不成你想要五媽媽的權(quán)勢,還是要我的盛寵?還是既要狐假虎威,又要他為你牽馬墜蹬?”
“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一開始以為,只要我高攀上帥府,就此生無憾了。哪怕是借著你與他之間的裂痕,這是我的天賜良機。”王錚瑤沒認可她說的那些,唯有低頭自自語:
“其實,我好后悔,我想回去上學(xué)。若是我努力學(xué)習(xí),把書讀爛,是不是現(xiàn)在就不會這樣空虛。可我一開始就錯了,我把讀書當(dāng)成了鍍金的跳板,釣金龜婿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