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府里的女眷于清晨陸陸續續離開,方幼萍醒來時,偌大的宮殿,已空了不少。
蔣理承見她醒了以后,才從書房過來,其實進門前、心里也沒底,不知她會不會真的離去。
已經有許多年,未有過這種近鄉情更怯的惶恐感了。
進門后,方幼萍已浣漱過后,換上了旗袍。
蔣理承見她并無收拾衣物的意思,沒有趁機將瘡疤遮上,而是直接掀開:
“下午專列駛向北平,你可以離開。”
“怎么不說了?你不是應該再接一句,讓我不要在意、帥府從此就剩你一個了,左右你又不缺女人,讓我不必擔心。”方幼萍是那個攪動風云的人,卻仍舊擺出一副委屈姿態:
“是你趕我走的,現在又來苦苦相逼。你就是非要看我低頭,聽我說,我不想走,我離開你活不了,就能滿足你的自尊心了。”
“不是滿足我的自尊心,是滿足我的虛榮心,的在你這里,的確是這樣。雖然攻城掠地,權力也能滿足我的欲望。但江山和美人,我都想要,這從來不是需要取舍的。”蔣理承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壓根沒否認,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我不想那樣接一句,因為我沒有女人,我跟王錚瑤,從來沒有過任何糾纏,不管是肉體上,還是情感上。我也沒有女人,我只有你。”
蔣理承叱咤疆場和情場這么多年,他是不信拿不下她。給她包容和理解,若只能將她推得很遠。那么溫柔,是最沒用的東西。
“我不想讓你放心,從而肆無忌憚地離開我,因為那非我本意,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是口是心非的人。我想要的,自己就會去搶,天天惦記的滋味,太難受了。”
若他不實話實說,小丫頭就以為他流連花叢,那他當然得解釋,且也愿意不厭其煩地向她解釋。
方幼萍被他的閱歷和城府,碾壓得連渣渣不剩,終究向后退了一步,由著他為所欲為。
帥府空曠,方幼萍對深宅大院的厭惡,好像莫名少了許多。
蔣理承身邊的女人清繳的干干凈凈,但她似乎仍舊不滿意,就要反復試探他的底線和愛意。
“就算她們不在身邊和眼前,你若惦念,也可以去外宅看她們。沒有舊人,還可以有新人。西北督軍都娶到十三房姨太太了。”
“那叫納,不叫娶,可能我這個老派人,習慣性守著舊禮。但你為何光看西北督軍,不看古代一君王,一生只有一位皇后,連嬪妃也沒有。你為何總拿我跟妓女比,不拿我與長情的千古一帝和明君比。娶一百多房姨太太,那他不是窯姐兒,又是什么?被一百多個女人玩弄過。”蔣理承給足了她耐心,始終愿意孜孜不倦地解釋:
“當初她們在我眼前時,你為何不去想,我心里沒她們,哪怕日日與她們朝夕相對。她們于我而,也與草木無異。現在她們走了,你倒是覺著,我心里有她們,會時時去探望。保不齊一直去探望。”
方幼萍想再為難,卻也說不出更多刁難的話來了。蔣理承若真在意她們,也不必把她們趕出去了。若是想要女人,又不缺乏找新人的實力。
蔣理承慣著她,但也有自己的原則。他的底線在那里,險些被她碰到。觸碰到逆鱗之后,便隱隱可見君臨天下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