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姣聽見他這般說,一顆心愈發往下沉,涼了不止半截。果然,老爺對她是絲毫不在意的。
但她又如何能奢望什么,臉上僵滯的神情僅有一瞬,還在懊悔方才可否露出厭惡之色。若是不耐被老爺盡收眼底,豈非辜負了整晚的努力。她與方幼萍注定不同,方小姐有試錯的成本,依舊會被老爺包庇縱容。而她只要今夜表現不佳,再沒了下次見面三分情的機會。
她有時會埋怨命運不公,更多時候是拿羨慕旁人的精力,去為自己積蓄力量,隨之等候絕地反擊。
就像此刻,她將悲傷的情緒轉成拉家常般的溫和:“原也動過登臺唱戲的念頭,知道老爺思想開明、不介意我拋頭露面,妾身猶是感激不盡。只恐不明事理的人,不知我是老爺的人,哪怕已不能陪在老爺身邊,也許老爺默認我是被遺棄的,但在我眼里,我今生生是老爺的人,來世死是老爺的鬼。希望我這樣癡情的女子,不要給老爺造成困擾。”
柴姣強忍委屈的神色,實在過于楚楚動人,尤其熏香彌漫,燈燭朦朧,蔣理承借著半盞酒意,將她擁入懷中:
“姣姣,你怎會這般溫柔?你是動怎么用深情勾我的魂,我早晚會沉溺在你的溫柔鄉里。”
“老爺已經沉溺過一次,可妾身貪心,還想再一次同老爺沉淪,共度深海。”柴姣知道他吃自怨自艾這一套,愈發做出妄自菲薄的卑微神色:
“我沒有去唱戲,一來是怕被調戲,惹老爺不快。也恐老爺對我渾然不在意,我被欺辱了,也不放在心上。那么我被覬覦難過,失去了你的體貼與保護,會令我更加難過。”
很多時候,那些瘋狂戲迷是少數,且錯把對京戲的喜歡,當成對她的迷戀。
但她依舊做出自己被萬人敬仰的模樣,然后一個眾星捧月般的女子,此刻卻對這個男人臣服——心服口服,極大地滿足了他的征服欲和虛榮心。
“于是,哪怕熱愛,我也沒有繼續登臺唱戲了。這樣,沒有不三不四的男人對我糾纏不休,不會連累老爺名聲不好,被人暗地里非議。也不會因老爺對我沒了在意,而心如刀割。還能有更多精力照顧幺兒,將他培養成能為父親征戰,保護父親的好男兒。”
蔣理承抱著懷里輕飄飄、如夢似幻的舊愛,心底瞬間潮涌,一石激起千層浪。
加重了兩分手上的力度,抵住她的額頭,不知不覺已有幾分念頭。
“姣姣,你好美。我第一次見你登臺唱戲時,心思就全然不在戲臺上,只想將你揉碎進身體里。甚至等不到你上我的軍車,在后臺就要了你。”
“是啊,那時候的我還未見大帥,就已心生仰慕。這樣光風霽月的男人,我想不出會有女人不著迷。真被老爺看中時,整個人如墜云霧。”柴姣沒有主動迎合,她在等,等老爺再上鉤一些,一舉擊中。而不是在他才有欲念時,將他喂飽了,他便覺著索然無味了。
“那一天我至今記得很清楚,在戲臺上唱完一折,戲班的人過來告訴我,我頓時心跳如擂鼓,驚喜的張口連話也不會說了。靠這么多年戲臺生涯撐著,才勉強唱完了這場戲。”
柴姣說話時,看似無意將素手搭在他寬肩上,實則每一步都是計劃著來。
一聲帶著哭腔的嚶嚀過后,仿佛陷入回憶中無法自拔,嘴角漾起的甜蜜笑意,也讓他沉醉于她編織的夢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