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頤圖用力搓了搓臉,心底覺得無比悲哀,恍然間想起上回母親非要犯蠢,自己力挽狂瀾的時候。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難道是自己很笨,因而才會人以群分,吸引這些八匹馬都拉出來的倔驢。母親是動容動怒,興許肝兒不好。一生氣便不管不顧,兔子也要去挑戰獵豹。妻子則是初來乍到沒有安全感,被嚇一下,腦子就不轉了。
蔣頤圖有挽救母親失敗的先例,再沒了信心去重蹈覆轍,放棄了。只想著自保,在父親面前,坦誠才是唯一自救的良藥:
“對不起,父親,小媽。我以為夫妻一體,可以毫無保留。但我的理念沒錯,可執行的方式不對了。我應該緩緩說與她聽,或者永遠不說。赤誠不等于和盤托出。不說,也不等于就得撒謊?!?
好在楊沐宸到底不像母親那樣,是未讀過書的山野村婦。冷靜過后,很快反應了過來。南人沒有動不動下跪的毛病,便只深深鞠了一躬。
沒有錯了還梗著脖子,為了自己面子。而是立即低頭:“對不起,父親,小媽。是我欠考慮了。就算這事是真的,也不該拿出來說。何況,還是子虛烏有的事。”
但方幼萍并沒有就此心軟,而選擇放過她,甚至沒看她一眼,只是朝著蔣理承,無奈淡淡一笑:
“叔父,你也看見了,誰把我當人?我背著這個污名,一輩子都洗不掉了。以后只要誰想起來,就可以拿來攻擊我。我可怪不得旁人,誰讓我管不住自己衣服,見到男人就脫。生性下賤……”
方幼萍還沒說完,就被蔣理承捏住了下巴,強迫她抬起頭,聲線冷淡到極點:“說這個,你想讓她死,還是要我的命?”
蔣理承手上帶了點力度,強迫她閉嘴。方幼萍不忍心繼續折磨他,深知自己若賭氣再跟一句‘是啊,她死了就是要你的命’,左右他就有強納兒婦的傳統美德,不管是因著新歡,還是家國大事。都會成為刺向他心口的利劍,逼得他徹底發瘋。所以后半句話,她咽了回去。
幾個眼尖膽大、有頭有臉的丫鬟,進來想將碎片拾掇出去,省得傷了貴人們的腳。腳步極輕,想悄無聲息,還是被察覺了。
“放那兒,讓楊氏收拾?!笔Y理承的聲音恰逢其時響起。
蔣頤圖便松了一口氣,知曉這是父親給她的臺階。
楊沐宸雖心底委屈,可也知道,這是最輕的懲罰了。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彎腰低頭去撿。為了平息公爹的怒火,彌補自己口無遮攔、誕下的后果。
略施苦肉計,手上微微用力,割破了手指。忍著劇痛,也宛如渾然不覺。她是不怕破傷風的,畢竟帥府集齊了北地最優秀的軍醫與藥品。只要能讓小媽消氣,不再伺機報復。
眼見鮮血滴在碎片上,她將碎片一片片拾起,頭頂是帥府主子坐著、仆婦站著,但無一例外,都在看著自己。她臉上火辣辣的疼,尤其從高高在上的主子,低頭彎腰處在一個仆婦的位置,做著下人的活計,讓她如芒刺在背。只想結束這場凌遲。
正在她難堪到想找個地縫鉆的時候,又不敢讓眼淚掉下來,唯恐公爹覺著自己悔過不誠心,還在不服氣。就見一道倩麗身影蹲在自己旁邊,跟她一起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