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的很快,柴姣綰發、薄唇輕抿著,低聲請安過后,并不急于為自己爭辯。
蔣理承忍住在她那張巴掌大蒼白的小臉上,落下一巴掌的沖動,只看向站在那兒一臉頹敗的軍醫,起身走過去,一腳踹在他小腿上。
這位留洋歸來,一身醫術與俊郎容貌并存的軍醫,膝蓋上突然受擊,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
他沒敢掙扎,就沒想過起來,額頭上還是被抵住一根槍管。
蔣理承出槍的速度極快,快得他幾乎看不清,沒有殘影。讓他險些忘了,大帥從來不是只懂指點江山的花拳繡腿,是能百步穿楊,也能親自作戰的。他的江山,從來不是坐享其成、趕上好時機、竊取別人的果實,而是單槍匹馬闖出來的,真刀真槍拼出來的。
被人用槍抵住頭頂,已是會使他脊背發涼。何況是被大帥用槍指著,基本上已宣判了他的死期,且子彈已上膛,不知何時就會開出這一槍。
“自己說,我問你一句都是多余,別讓我臟了自己的手?!笔Y理承聲音顫抖,握槍的手更顫抖,甚至還沒上戰場時穩當。
“是。大帥,屬下知錯。五夫人……五姨太,就是柴姣,剛找到我的時候,我也是一口拒絕的。不是我道德有多高尚,而是我不愿意欺騙大帥。可是柴姣對我說……”軍醫強迫自己鎮定,沒有渾身上下抖如篩糠,但額頭上頃刻間落下的冷汗,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焦灼。
“她說她的兒子在軍校,讓她心急如焚,現在能幫她的,只有我了。一來那么小的孩子,離開父親離開家,已是格外殘忍,又不是孤兒,讓我想想那些在戰場上未歸的同袍,他們留下來的遺孀和孤兒,我便動了惻隱之心。二來她以前幫過我,卻從未有求于我,這是第一次開口,也是最后一次,我不能拒絕,否則就是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三來若是我不管,她也不活了,直接撕破臉,去我家里鬧開了。反正兒子不安,她也不寧。兒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我怕帶來不好的影響,保不住自己仕途。也怕來自家人的壓力,所以答應了?!?
“你怎么不說,三來我給了你承諾,讓你扶持我兒子繼位,將少帥拉下馬,將來封你個開國元勛,讓你有從龍之功呢?”柴姣走過去,看著跪在地上的高大男人,面如土色,但依舊未放棄自救:
“老爺,他在撒謊。因為你用槍抵著他,求生的本能,讓他不由衷。出賣我,只要能保全他自己?!?
蔣理承此刻已是心里有數,他有自己的判斷力,心痛交織著憤怒,頭一遭動手打了女人。
收起槍的瞬間,柴姣的臉上落下清晰指痕,因他的力氣太大,又未收斂力度,她的身體迅速下墜,若飄搖的柳枝,被打得栽倒到一邊,跌跪在地上,頃刻間,嘴角滲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