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爹，若你不嫌棄，兒婦愿親自回一趟江南，說服父親不要再癡心妄想了。現在不去雪中送炭，以后錦上添花，還有什么意義？”楊沐宸聽見公爹和丈夫這般說，幾乎快哭出來了。

她知道自己養尊處優的生活，和今日優秀的夫婿，全是拜父親所賜。若投胎到寒門，只能從蛇蟲鼠蟻中挑金子，很可能嫁給一沒有情調、只遵循動物本能的男人。

但此刻，仍然對父親恨之入骨：“他這般做，明顯不在乎我的處境。”

蔣頤圖很想說一句，不該父債子承，楊震鶴的決定，不該由楊沐宸來買單。

但他自認為是強者，也從不喜歡嬌妻，只喜歡跟自己能力匹敵的、有能力的妻子。于他而，妻子不是哪來寵和捧的，而是合作者。

“若有辦法，你當然要去努力。皇后的身后，從來都是一部功勞簿。若你更有能力，能像特務或者間諜一樣，兩年周旋，還能幫我多做點事。若你在家里得寵，你父親因為心疼你，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比路人還冷漠。偏偏這兩點，你一個都不占，便只能像個被人擺布的棋子。”

楊沐宸聽罷，原本眼淚就下來了，此刻哭得更兇了。但她硬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尤其當她意識到女人的眼淚，應該是武器，而不是惹人厭煩的累贅。

“待我跟少帥去西北后，你們嫌新少帥府太冷清，可以留在帥府。”鄭妍熙開了口。

“別哭了，沒有長子說得那么嚴重。”蔣理承到底是有傲氣在身上的，若必要，他也可以御駕親征。

還沒到七老八十呢，廉頗老矣，尚能飯否，何況他正當年。

“你父親愿意觀望，就讓他好好看著，當個判官。相反，就算他現在想表明立場也晚了。等我平定了西北，就來給他抄家。”

楊沐宸不能為著未知的事情，去向公爹求情，就先被庶妹將后路都堵死了。

“是，全憑大帥安排。若必要，我姐妹二人也能犧牲。不管被大帥當做人質，還是先殺了祭旗。”

楊霄陽沒慷他人之慨，拉上姐姐的同時，自己也沒逃脫。

鄭妍熙眼見她倆以退為進，自然沒資格替夫君和公爹包庇。

方幼萍胃口全無，隨口拾起今日份送來的報紙，原本是給蔣理承的，底下的人知道他開張圣聽，沒人敢隱瞞。想將他架空成了耳目不明的統帥，會先被他換掉。

目光落在幾分報紙上，除了北疆的，還有幾分西北和洋人的。用幾乎占據了頭版頭條、半個板面的偌大標題，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北地大帥制造學案，屠殺愛國人士，白色恐怖彌漫北疆

是情殺？是仇殺？各地愛國人士紛紛起義，讓昏君下臺

民心所向，不同階層皆支持西北督軍上臺，西北督軍替天行道，天命所歸

……

方幼萍合上報紙，同蔣理承虛虛一笑：“叔父，我已經收拾好箱子，今日就啟程回北平讀書了。”

是回，而不是去。

帥府，從來既不是她的家，亦不是她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