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怕你在海上遭遇了什么不測,一顆心惴惴不安的。也怕你改變了行蹤,坐了其他什么漁船。而那漁船半夜才到,我正好錯過。有時候睡著了,半夜做了噩夢,立即驚坐起。披著衣服,就往碼頭跑。”
甚至若是再遇不到她,劉議澤就要干脆住在碼頭了。只要有船只過來,他就跑去看看。確保不錯過任何一艘船。
“其實我也知道,等你到了,我再刊登報紙,發布尋人啟事。或者向朋友多方打聽,有很多辦法,能找到你。但那終歸是太慢了,再者說,萬一找不到呢。”
劉議澤那整宿的噩夢,無數可怕的念頭,終于消散了,也能睡個安穩覺了。有時他有意、克制住對她的牽掛,可那千般可怖的念頭,還是不由自主地往腦海里鉆。
想到她在海上的船只,遇見風浪,沉船,所有人溺水身亡,喂了鯊魚;想到她遇見了海島,有沒有對她們打家劫舍,先奸又殺;想到她是不是迷了路,來不了香江,而是又回到了淪陷區……
方幼萍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直到到了陸地,劉議澤招了招手,攔了一輛人力車夫,跟她一并坐了上去。
“萍萍,不,方幼萍,關于你來香江這是這事,我從未隨便對待。在每一個環節,我都十分認真。哪怕我并不是無所事事,而且我很忙。”
“我還以為,你尊重底層勞動者,一直不愿奴役人民。不會愿意當人上人,坐這種轎子。”方幼萍莞爾一笑,在心底又默默感激了一層五媽媽。
開口道:“謝謝你來幫助我,劉同學。其實我昔日對你的搭救,純屬是過不去我良心那一關,我不愿意讓你這樣一個有識之士,因為我而被我叔父殺了。所以你不必覺著虧欠我,更不要想著償還。如果你從前有這樣的念頭,現在已經還清了。”
“啊?哈哈——”劉議澤聽罷,稍稍遲疑過后,便笑了起來。
方幼萍若是不說,他都想不起來了。
因他從未覺著自己欠她的恩情,尤其是蔣理承對自己有敵意的時候。劉議澤更多是覺得,自己動了蔣理承的利益,不管是撼動到了他的統治權,還是要把他的小姑娘、從他身邊帶走,讓他有危機感。
蔣理承想除掉他,跟方幼萍無關。他又怎么會去責備這個女同學呢。
“但是不管怎么說,你以前為搭救我出過力,我都很感謝。因為我再追求什么自由思想,我也是個懂禮貌的人。”
至于人力車夫,劉議澤只是笑著瞇了瞇眼睛,“這是他們的職業,存在即合理。若是不能養家糊口,才是害人。只是希望有一日,小汽車普及,讓普通人也乘坐得起,取代這些人力車夫。讓每個人都有尊嚴地、站著活著,希望新時代沒有奴隸。”
劉議澤平常自己不會乘坐黃包車,這兩日實在是為她牽腸掛肚,為了等她折騰的筋疲力盡。也怕她在海上乘船太辛苦,實在沒了力氣再走那么遠的路。
“你初來乍到,對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怕暫時不適應這里的環境,所以要暫時委屈你跟我住在一起了。可以嗎?希望對于我的人品,你能信得過。我有一間臥室一間客廳,到時候你住臥室,我住客廳。你放心,我已經把臥室打掃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