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可能對我沒什么印象了,我若是說——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你肯定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因為這話,別人沒少說吧。”敬舸對她十分友善,也沒什么架子。
哪怕現(xiàn)在兒子大權在握,也沒有一絲肆意張揚。甚至她修身養(yǎng)性這么多年,深諳世事多變的道理。
沒到最后一刻,還不知誰能在北疆說一不二。而她提前得罪大帥心尖上的人,對自己來說沒有好處。
她不能幫兒子做些什么,就絕不能拖兒子后腿。
“唉~”敬舸嘆了口氣,隨后面露傷感之色,“可惜了,我兒身邊沒個知心人,可以時時提醒他,管著他,省得他禍從口出。”
“二夫人何出此?貴公子馬上就要和我妹妹結婚了,以后身邊有知心人,也有貼心人。夫妻倆舉案齊眉、琴瑟和鳴,保不齊過不了多久,就能給你再添一個孫子了,讓您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方幼萍大抵已看清了,什么看破紅塵、立地成佛,都是她的權宜之計。
她雖身披袈裟,但心思卻沒在佛門。
“想不到,二夫人對于紅塵之事、這般了解,甚至比我這個局中人還了解。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是我疏忽了,我應該先同您這個長輩打招呼的,而不應該等您先問候我。”
方幼萍沒有譏諷的意思,每個人過怎樣的生活,都是她自己選擇。
而且因她心在紅塵,還能在佛門一待這么多年,愈發(fā)佩服。算是知道蔣浚業(yè)這份狠厲與隱忍,像誰了。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覺得我道貌岸然,裝腔作勢。沒有學好佛法,反倒一肚子精明算計。”敬舸沒有掩飾,而是大方承認了。
“是不是你來的時候,還在想著,要不要稱呼我的法號,我是不是不應該跟這個兒子相認。甚至讓我?guī)湍闼闼阋鼍壷惖摹5强吹轿椰F(xiàn)在這個樣子,應該很驚訝和失望吧。”
方幼萍沒敢貿(mào)然開口打招呼,她能理解,因為實在不知該怎樣稱呼。
其實就算她知道該怎樣稱呼,就是不想主動問候,敬舸也不會跟她計較。
她在帥府受的凄風苦雨多了,看慣了人情冷暖,早不會為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事惱怒。
只有被保護的很好、被寵大的小姑奶奶,才會為著下人服侍不周,亦或少得了兩塊糕點而不悅。
“沒有,二夫人,我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并非不諳世事的小公主。我被陷害過,不止一次,也曾絕地反擊。我參與過內(nèi)戰(zhàn),也親近過抵御外敵。你和我說的這些,我懂得,我理解,并且很欽佩。”她到底多驕傲,才能瞧不起這些努力在夾縫里生存的人。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意志力,也算明白,二公子身上這些堅毅不拔的品質(zhì),是遺傳了誰,就是因為像你。沒有帶發(fā)修行,還得每天吃這些清湯寡水的東西,很辛苦嗎?”
這世上任何事,都是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若她一心向佛,留在這里,是一種幸福。而她心系紅塵,那么在這里,就是種折磨。
就像柴姣留在帥府,是心之所向。方幼萍留在帥府,就是為他犧牲很多。
“不辛苦,即便以前辛苦,以后也好起來了。而且我相信,生活會越來越好。”敬舸目光中帶著篤定和自信,仿佛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