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就很少笑,那聲笑很低,基本聽不出來什么情緒。
沈歲柔不明白他的笑點,兩萬多塊的工資放在小鎮上,已經算很多了,但要是跟他們這些資本比起來,那確實算不上什么。
比起這個,她更擔心宋沉衍聽出云姨他們拉郎配的意思,那回頭她解釋起來,少不了又是一頓麻煩。
沈母見沈歲柔光顧著跟大家說話,就提醒她多照顧一下宋沉衍這位客人。
沈歲柔一轉頭,見宋沉衍不聲不響地坐在那兒,幾乎沒怎么動筷子,這才想起外公家是傳統蘇式口味,每道菜多少都有點偏甜,宋沉衍肯定是吃不慣的。
她湊過去,低聲問他:“是不是太甜了,吃不下?”
“還行。”宋沉衍沒什么語氣,但碗里的米飯卻紋絲未動。
沈歲柔特意把他面前的酸甜排骨跟清蒸鯧魚換了下位置,又單獨拿了個碗給他盛了些腌篤鮮的湯,掃了幾眼實在沒有合他胃口的菜,干脆起身去廚房給他單獨下了碗小餛飩。
小姨見她忙前忙后,打趣兒著說:“柔柔真是會照顧人,連宋醫生的口味都知道的咧。”
沈歲柔心虛得很,臉頰都有點微微發熱,“沒有,他是北方人,這邊的菜吃不慣,也很正常嘛。”
“說的是,還是柔柔心細。”余程給她拿了只螃蟹,拆了麻繩才遞給她。
沈歲柔嫌麻煩,不太想動手,拿著蟹猶豫著要不要吃。
宋沉衍默不作聲地剝了只蝦,把剝了殼的蝦仁放她碗里,又接過她手里的螃蟹,放到另一側,“性寒,少吃。”
沈歲柔挺詫異的,這還是宋沉衍頭一回給她剝蝦,但她也沒說什么,低頭認真吃了起來。
先前那些棱模兩可的感覺,這下忽然就清晰起來了。
家里長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納悶兒著這兩人到底是個怎么回事兒?
餐桌上一下就安靜了,全都在盯著他們倆。
余程為了緩和氣氛,拿起冬酒去敬宋沉衍。
宋沉衍這回沒推拒,垂眸掃眼桌子,十分自然地端起沈歲柔手邊的酒杯,跟余程碰了下,然后就著她喝過的杯沿,淺淺抿了一口。
本來大家的杯子都一樣,沈歲柔自己都沒注意,宋沉衍用的是她的酒杯。
一直到晚飯結束,沈母趁著沈歲柔幫忙收拾碗筷的時候,悄悄問她:“柔柔,你跟宋醫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嗎?”
“媽,您突然問這個做什么。”沈歲柔被沈母的話嚇了一大跳,表情差點都沒控制好。
她從小都在沈母身邊長大,知兒莫若母,其實哪里能瞞得過去?
沈母回想起之前沈歲柔在醫院里的反常,還有宋沉衍身為院長,無緣無故卻對她額外照拂,就算再有不明白的事,此刻也該都清楚得差不多了。
她拉過沈歲柔的手,拍了拍手背,“不要擔心,媽媽不是反對你談戀愛,你不用瞞著媽媽。”頓了下,沈母又問到:“宋醫生,是不是跟宋博彥認識?”
沈歲柔不敢說實話,但沈母望著她,她撒不出謊,只能如實點頭,“嗯,他也是宋家人。”
沈母微微皺眉,握著沈歲柔的手也跟著緊了緊,“柔柔,他們那樣的家庭,跟我們差距太大了,有了博彥這個前車之鑒,我就擔心你再受委屈。宋醫生的條件固然好,但是媽媽希望你能考慮清楚,他是不是足夠愛你。如果將來要結婚,原則和前提,都是自己過得好,過得開心。知道了嗎?”
其實整個晚上,沈歲柔都有點不踏實,就生怕沈母如果看出她跟宋沉衍的端倪,會責怪她的隱瞞,或者是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見沈母這么平靜,還處處關心她的感受,沈歲柔鼻子都有點發酸。
“媽,我會的。”她伸手擁抱沈母,所有的緊張都在此刻如釋重負。
沈歲柔又陪沈母聊了會兒天,小姨進來幫忙洗碗,沈母就讓她先出去了。
客廳里,外公泡了壺茶,正坐在木質沙發上看電視,宋沉衍坐在一旁,安靜地陪著他老人家。
云姨和余程已經回去了,小玉拿著手機在沙發后面跟同學視頻,兩個小女孩嘰嘰喳喳地聊天,鏡頭時不時地掃向宋沉衍,見沈歲柔過來,小玉不太好意思,一溜煙跑到琴房去了。
這個年紀的小女孩,沈歲柔太懂,朝她笑了下,繞到宋沉衍旁邊,對他說:“時候不早了,我陪你去找民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