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相的冷笑收了起來,反駁道:“這帽子還需要扣嗎?就算姜家沒有貪墨,也是失察瀆職!揚州百姓的苦難是姜家造成的,難道裴侍郎覺得姜家無罪嗎?”
不,姜家一定有罪,只是罪大和罪小的區別。
若此時裴如衍回答無罪,那就是偏袒姜家,若回答有罪,就落了下乘。
李丞相看他面色凝重,以為他進退兩難,自以為占了口風上乘,卻聽他根本不接茬,反而語氣古怪地問——
“李丞相為何急于給姜家定罪?您口口聲聲是揚州百姓的苦難,難道您不知百姓正在水深火熱中?姜家有無罪,是該查明,但當務之急,是為揚州解困,就算今日丞相與御史爭論半宿,揚州之難能因此解決嗎?”
李丞相一時答不上來,以至于落了下乘,他面色一僵,左手不自覺地摩挲著玉帶鉤,眼底是克制的不滿。
是他疏漏了,自以為給對方下了個語圈套,于是步步緊逼,殊不知落入了對方設下的陷阱里。
對方之鑿鑿地將百姓當做擋箭牌,訴說著天下大義,幾句話就將話題從姜家轉到了揚州百姓身上。
可是姜家的罪,就不定了嗎?
不,要定,但不是現在了,現在若再提,真顯得李丞相格局小了。
所以即便不滿,李丞相也不能說裴如衍不對,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
晉元帝默不作聲,坐在上首,扣著玉扳指,視線掃過底下一眾人。
底下的臣子并不是按照官品大小站位的。
就這一刻,兩個派別的人物涇渭分明,比如裴如衍和榮信侯挨得很近,但榮信侯和李丞相就隔得較遠,仿佛站一起互相會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