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得牙癢癢的。
自己也知道下邊基層也很困難,尤其是稅收體制改革之后,地方財政銳減,越是基層越是具體,寅吃卯糧已經成了慣例,貸款、坐支、挪用,那更是家常便飯。
但是,這一筆錢不一樣,對于搬遷戶來說,這就是身家性命錢,全靠這筆錢來重新安家,你這一坐支,搬遷戶那里就只能等著、候著,而鎮這一級坐支的錢,什么時候能補上,根本就沒個準兒,我很清楚,這一旦拖下來,就是一個相當惡劣的開頭。
“葉縣長,我們也有我們的實際困難,全鎮民辦教師已經有一年多沒有領生活補貼了,這眼見就快要到九月了,不少教師的孩子馬上面臨讀書,有些還要讀大學,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若是繼續這樣拖下去,我們擔心,會嚴重挫傷他們的工作積極性,甚至可能會引起更嚴重的后果,所以,這一次我就斗膽坐支挪用了這十來萬的搬遷款,本想找點路子盡快補上,沒想到卻被葉縣長你給發現了。”
王二凱面帶苦笑,他知道我肯定對他很失望,再三和自己強調這個項目的重要性,尤其是,這還是第一次,對于給外地投資商留下一個好印象相當重要。
但是看著一個個民辦教師那淳樸沉重的身影,他實在做不出再讓對方等下去的決定,崔天琴的建議,不過是一個引線而已,即便崔天琴不提出這個建議,他估計一樣可能要挪用這筆錢。
“民辦教師?”
我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這又是一個特例難題,陵臺縣由于地處偏遠,公辦教師數量嚴重不足,民辦教師在師資體系中占有相當大的比重,每個鄉鎮都有數十人的民辦教師。
按照陵臺縣的慣例,民辦教師補貼由鄉鎮財政負責解決,他們每月不過區區幾十元補貼,但是就是這幾十元,也很難準時拿到,難怪王二凱新上任就如此膽大,膽敢挪用這筆款項。
見我臉色好轉,王二凱心中稍稍安定一些,小心翼翼的道:“葉縣長,這筆錢,我和崔鎮長一定在最短時間內補足,請給我一個星期時間,我和崔鎮長保證解決這個問題。”
“一個星期?保證解決這個問題?”
我臉色雖然依然難看,但是語氣卻漸漸緩和下來,道:“崔鎮長,你們王書記說一個星期內保證解決問題,你有這個信心么?據我所知,你們馬首鎮不少事業干部的工資也欠了幾個月了吧,機關干部也差不多,王二凱,你有信心在這一個星期之內解決?”
崔天琴嘆了一口氣,道:“唉!如果說省里邊不對合金會采取這樣嚴格的控制措施,咱們鎮也不至于這么困難。”
我也知道崔天琴外之意。
這一年來,淮鞍地區乃至全省農村合作基金會連續出現被騙貸和貪污挪用案件,而且一直呈高發態勢。
我和任向東合寫的幾篇關于防范農村非銀行金融機構金融風險已經送到了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的案頭,引起了省里主要領導的高度重視,加上國家要求對農村合作基金會的整頓,江州全省從去年底就開始進行了相當嚴格的整頓農村合作基金會的專項工作。
省政府辦公廳、省人行、農業廳幾個部門,也成立了專門督導檢查組,專門對各縣市的鄉鎮農村合作基金會進行清理整頓工作,進行檢查督導。
應該說,省里這項工作進行得相當及時,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這個游離于金融監管外的金融實體風險的無限度膨脹,起到了很好的規范和降溫作用。
當然,這也使得一直把鄉鎮基金會當做提款機的各鄉鎮政府感到了極大的不變,由于縣里也派出了督導組進行督導,幾乎每一筆貸款現在都需要經過設立在縣農辦的整頓小組辦公室的最后把關審批,而政府想要隨意貸出資金,就不大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