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區縣的干部們開始挖坑心思到市里匯報工作,以希望能夠盡早在市委書記的心里留下好印象,這其中就包括了陵臺縣的縣委書記李永倉與副書記萬朝陽。
他們兩人政治野心不算大,但肚子里也都各有算盤,兩人已經不算是年富力強,干事業的黃金期已過。
此刻淮鞍官場的政治情勢明朗,只有搭上霍書記這棵參天大樹,才能確保今后仕途的暢通無阻,這種事情要趕早不趕晚,否則連末班車都搭不上,兩人自然不愿甘于人后,各自疏通關系,希望能夠早日得到市委書記的賞識。
在這方面,李永倉棋高一招,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后,他通過省委組織部的高處長,聯系上了在省政府供職的某位機關干部,借此搜集到許多霍崇浩以前的講話記錄,利用這些講話記錄,李永倉指示縣委辦公室加班加點的工作,僅用一周的時間,便炮制了一份工業強縣的報告,報告洋洋灑灑寫了數萬字,里面多處引用了霍崇浩以前在各地視察時的講話精神,直扣‘大招商,大發展’的主題。
報告出來后,李永倉請了省里的某位經濟學專家幫忙潤色,又在里面加了不少新穎的名詞,幾經修改,這才借著到市里開會的時候,親自遞交上去,霍書記在看了他的報告后,大為欣賞,著實夸獎了他幾句,認為李永倉的觀念新穎,思路清晰,具備開拓精神,能夠跟得上形勢的發展,并鼓勵他大膽工作,爭取早日把陵臺縣的各項工作抓上來。
李永倉正暗自得意時,沒想到霍崇浩面色微微一沉,放下手中的報告,轉而問起大富集團的事情來,在一番問答后,霍崇浩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隨后拉開抽屜,將一封匿名舉報信遞給李永倉,并鼓勵他大膽工作,不要受到舉報信的干擾,組織上是信任他的,只是希望李永倉能夠繼續堅持原則,保持黨性,不要被無良商人的糖衣炮彈擊倒。
這當然是一種信任的表現,但霍崇浩的最后一句話卻暗藏機鋒,其中隱含敲打之意,李永倉哪里會聽不出來,他雖然笑瞇瞇地點頭稱是,心里卻極為失落,就像剛剛喝了一道味道鮮美的湯汁,結果卻在碗底發現一只蒼蠅,那種感覺很不舒服,讓李永倉感到異常氣憤,在離開霍崇浩的辦公室,下了市委辦公樓后,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臟話:“馬勒戈壁的!”
在回陵臺縣的路上,李永倉眉頭緊鎖,一不發,暗自琢磨著,到底是誰在背后搞自己,很顯然,是在打他李永倉的悶棍,想來想去,也只有我和副書記萬朝陽有這個動機。
稍一思考,李永倉就將我排除在外了,畢竟我這歲數,只要安安穩穩做事,日后自然輕松就能接任縣委書記一職,實在沒必要耍這種陰暗伎倆,來和他做對。
想了想,唯一的可能就只有萬朝陽。
怪不得這些日子他總往市里跑,原來是在搞自己的黑材料,真是狼子野心啊,這個家伙,居然這樣陰險,自己以前怎么就沒看透他呢,大意啊大意,還是警覺性不夠,險些被對方暗算,吃了大虧。
前幾天,兩人因為陵臺縣中心公園提升改造工程的事情發生了一些爭執,最后,萬朝陽雖然陰沉著臉做了妥協,但轉身卻找到了我,以縣財政資金缺口太大,為確保下半年的工資發放,不宜太快上馬大型工程為由,將工程延期到明年三季度。
這顯然是想拉上我,來和李永倉玩一種消極對抗,我雖然沒有接受他的建議,但他對李永倉的不滿情緒,已經流露出來了,再結合今天的事情來看,想必這位萬大書記看來已經等不急了,打算早點把自己擠走,好早日登上書記的寶座。
“想的倒美!”
李永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便點燃一支煙,皺著眉頭一口接一口地抽了起來,司機小陳在倒視鏡里看到書記那張陰沉的臉,又看了看外面烏云密布的天氣,不禁也皺緊眉頭,加快了速度。
可剛剛出了市區,傾盆大雨便從天而降,他只好降下速度,小車在雨水中緩慢前行,秘書小田打開車載音響,放了一首舒緩的音樂,在雨刷輕柔的擺動中,田震那沙啞的嗓音便在車內回蕩著。
雨越下越大,到了晚上九點多鐘還沒有停,我正站在窗前欣賞雨景,腦海中回想起周鳴鳳在離開玉州前送給自己的那句話,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周鳴鳳那鏗鏘有力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順,不妄喜;逆,不惶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