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茂財沒有吭聲,只是從口袋里摸出一張身份證,送了過去,王澤奉接過來看去,只見上面是我的照片,只是改了名字,叫王佑泉,他不禁微微一愣,轉頭問道:“茂財兄,你這是……?”
孫茂財笑了笑,低聲地道:“用化名給他在國安二局安排了虛職,兩個身份,也就不會委屈琪丫頭了,至于兩個夫人之間怎么平衡,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王澤奉笑著把身份證遞了回來,低聲地道:“無論如何,今年也要讓他回來過年,這小子,真是一頭倔驢。”
望著王澤奉轉身離開,孫茂財不禁微微一笑,向東側廂房走去,經過宋嘉琪的房間門口時,忽地停下腳步,只聽得里面傳來一陣婉轉悠揚的唱腔:“二八的那位俏佳人兒懶梳妝,崔鶯鶯啊得了那不大點兒的病啊,躺在了牙床。躺在了床上啊,半斜半臥,您說這位姑娘,乜呆呆悶悠悠,茶不思、飯不想、孤孤單單、冷冷清清、困困勞勞、凄凄涼涼、獨自一個人、悶坐香閨、低頭不語、默默不、腰兒受損!乜斜著她的杏眼,手兒托著她的腮幫。
您要問這位姑娘得的本是什么樣兒的病?忽然間想起了秀士張郎。我可想張生,想得我呀!一天吃不下去半碗飯,盼張郎,兩天喝不下去一碗湯。湯不湯來,哪是奴家我的飯,您瞧餓的我前心,貼在了后腔……”
宋嘉琪的一段大西廂唱得婉轉悱惻,聽得我黯然神傷,在掛斷電話后,我燃了一支煙,靜靜地站在窗前,心里頗不好受,兩人雖然在電話里都回避著與王家有關的話題,但我非常清楚,嘉琪這樣做的目的,完全是在為自己著想。
她是打算在自己與王家之間,搭建一座溝通的橋梁,以便盡早化解自己與王家人之間的隔閡,但一想到過世的母親,我還是無法釋懷,讓自己平心靜氣地面對那個家族,我實在是難以做到。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我一直都魂不守舍的,中午吃飯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方蕓熙問了我幾句話,我都答非所問,腦海里還一直回蕩著宋嘉琪的聲音。
下午四點多種,在陪方蕓熙到外面做了現場調研之后,我開車將方蕓熙送回家后,自己卻沒有下車,只是將幾包話梅塞給她,說陵臺那邊有要緊事去處理,必須提前趕回去。
方蕓熙見我氣色不好,就沒有多問,只是囑咐我慢一些開車,注意安全,我點頭說好,可開車上了高速之后,我還是把油門踩到了最大,一路上把車開得風馳電騁,盡情地釋放心中的郁悶。
夕陽落山之前,我終于抵達了陵臺縣城,將車開進位王老西街的那棟宅子,當天晚上,我獨自喝了兩瓶白酒,幾樣小菜,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借著酒勁拿毛筆在墻上寫了幾行字,早晨醒來看去,上面寫的竟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
洪和平接到我的電話時正在宴席上。
豐亭縣委、縣政府的總結大會邀請了市里邊領導參加,但是市里邊領導們或者真有事兒,或者推辭,最后只有落到他頭上,代表市委、市政府參加縣里的總結大會。
縣委書記皮加泰雖然頭發梳理得溜光,摩絲打得透亮,西裝筆挺,領帶工整,但是洪和平卻能夠從對方紅潤的臉膛中看出對方內心的壓抑和憤懣。
霍崇浩在全市總結會上雖然沒有點名,但是誰都知道霍崇浩那一番話針對的是誰,皮加泰也算是淮鞍市里縣處級干部的元老了,還從沒有遭遇過如此毫不留情的批評,這幾乎有點最后通諜的味道。
不錯,今年豐亭的確有些問題,增長乏力,結構調整阻滯,導致經濟發展緩慢,拖了淮鞍的后腿,但是這能怪他皮加泰一個頭上么?縣長佟力和他變著法兒的較勁兒,雖然皮加泰不在乎對方耍的那些小把戲,但是這樣的環境下能一門心思搞經濟么?
一場總結會也是開得沉悶陰郁,連帶著那些被評上先進優秀的單位個人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喜慶氣息一下子也淡了許多。
洪和平倒是放得很開,市里領導都不愿意來,他卻不能不來。他不來,那就意味著恐怕市里邊是真的對豐亭工作的全面否定了,再怎么樣也得來這一趟。
洪和平在最后的講話上也是飽含期望,希望全縣干部能夠在縣委、縣政府的正確領導下抓住時機,振作精神,為迎接黨的十七大召開作出自己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