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閔江市職工文體活動中心經(jīng)過近十六個月的施工,終于建成并交付使用,該活動中心由江州省第三建筑工程公司承建,占地面積五萬平方米,建筑面積七千五百平方米,項目總造價接近八千余萬元,是集體育比賽、文藝演出、貿(mào)易洽談、商業(yè)會展、娛樂休閑為一體的綜合性體育場館。
參加完落成剪彩儀式,鮑昌榮興致很高,帶領(lǐng)一干市委、市政府的常委們?nèi)チ司频辏_懷暢飲后,眾人出了酒店,我回到車中,取了厚厚的卷宗,推開車門,見鮑昌榮正站在臺階上,和秘書長魯高陽閑聊,就招手叫來秘書楊光,把卷宗交給他,隨后坐進奧迪車,返回閔江賓館,自己現(xiàn)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結(jié)果。
十幾分鐘之后,鮑昌榮健步走到車邊,坐進小車,秘書楊光把卷宗遞給他,輕聲地道:“葉書記送來的。”
鮑昌榮點了點頭,把卷宗隨手丟到旁邊,松了松襯衫上的領(lǐng)帶,摸出一支煙來點上,皺眉抽了一口,微笑著道:“楊光,那邊最近怎么樣,沒有再出麻煩吧?”
楊光微微一笑,輕聲地道:“應(yīng)該沒有,葉書記最近迷上了籃球,據(jù)說三分球投得還很準。”
鮑昌榮笑了笑,不以為意地道:“他倒是好興致,這么大冷的天還打籃球。”
楊光忽地想起什么,回過頭來,笑著道:“對了,昨晚宏業(yè)書記打來電話,據(jù)說葉書記過段時間要去中央黨校學(xué)習(xí),要去半年。”
“什么?”鮑昌榮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皺了皺眉,就把煙丟出車窗外,從上衣口袋里取出老花鏡戴上,摸起旁邊的卷宗,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很快,他的臉色陰沉下來,把卷宗丟在旁邊,摘了老花鏡,轉(zhuǎn)頭望著車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半晌,鮑昌榮收回目光,嘆了一口氣,語氣低沉地道:“不去市委了,直接回家。”
“好的,鮑書記。”司機趕忙應(yīng)了一聲,放慢車速,在十字路口處調(diào)轉(zhuǎn)方向,小車向西馬路方向駛?cè)ァ?
楊光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趕忙回過頭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鮑書記,下午臨山縣的程書記要過來,向您進行工作匯報,這是月初就定好的。”
鮑昌榮臉上露出一絲倦意,擺了擺手,輕聲地道:“我有點累了,讓他去找秘書長吧,把書面材料留下來就可以了。”
楊光瞥了眼他身邊的那份厚厚的卷宗,心里咯噔一下,趕忙回過身去,摸出手機,撥了幾個電話,小聲地交代了一番,便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不再吭聲。
鮑昌榮回到家中,先是睡了一個小時的午覺,醒了酒后,覺得頭腦清醒了許多,他坐在沙發(fā)邊,喝了杯濃茶,就拿著卷宗走進書房,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悶頭吸煙,整整一下午,都沒有出來。
接下來幾天的時間里,我也承受著很大的壓力,自從把卷宗遞上去后,鮑昌榮沒有打過一個電話過來,兩人在會場上偶爾相遇,也只是很隨意地點了點頭,從那張冷峻嚴肅的面孔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動,也就摸不清楚,對方的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當然,主動權(quán)還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盡管沒有征求市委書記的意見,就對縣處級干部展開調(diào)查,這無異于先斬后奏,在程序上是肯定不過關(guān)的,但已經(jīng)拿到了真憑實據(jù),鮑昌榮也就無話好說了,只能認賬,但是,他遲遲不肯表態(tài),又是什么意思呢?
直到周四上班以后,市委辦公室主任趙連勇敲開了我的辦公室,送進一份會議材料,自己看了之后,才輕舒了一口氣,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這份材料是明天常委會上的討論內(nèi)容,其中有很敏感的人事調(diào)整問題,鮑昌榮提議,將年齡到杠的老城區(qū)區(qū)委書記調(diào)整到市政協(xié),任政協(xié)主席,接替他的候選人名單里,第一個就是紀委副書記田宏業(yè),而臨山縣縣長丁貴錦,也在調(diào)整的名單里,他的擬定去向,是到市文化局任代局長。
很顯然,田宏業(yè)雖然沒有成為棄子,但經(jīng)過一番考量,鮑昌榮還是決定做出重大讓步,將紀委的主導(dǎo)權(quán)還給了我,至于丁貴錦的調(diào)離,不過是暫時的緩沖,離開了縣長的位置,安排到不受關(guān)注的崗位上,冷處理一段時間,再進行查辦,那樣負面影響會降低很多。
看了材料,我的心情很好,批了會文件后,桌上的座機忽地響起,我接起電話,聽筒里傳來梁桂芝興奮的聲音:“葉書記,材料看到了嗎?”
我呵呵一笑,抖著手中的材料,沉穩(wěn)地道:“已經(jīng)看了,老鮑終于肯低頭了,不容易。”
梁桂芝笑了笑,輕聲地道:“是啊!難得的勝利,晚上一定要多喝兩杯,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