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之后,眾人都來到會議室,圍坐在橢圓形的會議桌邊,黃海潮怕沾了晦氣,沒有坐郭輝以前的那把椅子,而是另外加了一把,這樣,會議桌邊那把孤零零的椅子就顯得有些扎眼,負責會議記錄的秘書欠了欠身,想走過去挪開,秘書長魯高陽卻用目光制止了他。
會議開始后不久,就在一項人事任命問題上爭吵起來,雙方各據一詞,互不相讓,火藥味極濃,經過一番唇槍舌劍,仍然沒有達成妥協,只好進行舉手表決,李晨一方自然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以至于我都懶得舉手,無奈之下,鮑昌榮也只好通過了此項任命,不過那張臉孔,已經陰沉到了極點,似乎隨時都要爆發。
李晨一方也沒有相逼過甚,接下來的討論中,氣氛漸漸緩和下來,相關議題也都很順利地獲得了通過,就在鮑昌榮松了一口氣,準備宣布結束時,一直在旁邊專心喝茶的副書記馬尚風卻抬起頭來,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表情冷峻地道:“鮑書記,田宏業的事情,是不是也在會上討論一下?”
鮑昌榮終于忍不住發作了,把剛剛收起的材料重重地摔了下去,豎著眉頭道:“馬書記,你把話講清楚,田宏業有什么事情?”
馬尚風側了側身,耷拉著眼皮,漫不經心地道:“他老婆大鬧會場,搞得外面輿論沸騰,田宏業自己卻失蹤兩天,沒有到區委上班,這很不正常嘛!怎么,鮑書記,您覺得這其中沒有問題?”
鮑昌榮強壓住怒火,擺了擺手,一字一句地道:“馬書記,請你搞清楚,鬧會場的是他老婆,不是他田宏業,至于失蹤一事兒,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他是帶人到省城跑項目去了,羅區長沒有調查清楚,就興師動眾地把事情搞大,他羅明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李晨接過話頭,面色陰鷙地道:“鮑書記,你這樣講就不對了,作為黨員干部,不僅要約束好自身的行為,就連家屬也有責任教育好,田書記可好,當著五百多名基層同志的面,搞出這樣的鬧劇,本來就很荒唐,而事后不知補救,卻玩起了失蹤,兩天不到區委上班,導致區委工作一度混亂,這更是無組織、無紀律,羅區長從關心同志的角度出發,派人去找,這樣做有什么錯?”
宣傳部長殷道奇抬手捂了臉,也在旁邊小聲幫腔道:“是啊!田書記實在過份了些,以前就有傳,他生活作風有問題,在外面包.養了情.婦,本來我還不信,沒想到,會鬧成這樣,成何體統嘛!”
鮑昌榮瞪了他一眼,有些惱火地道:“情況我都知道了,上午也已經嚴肅批評了他,對于田宏業,我還是那句話,這位同志大體上還是好的,即便是有些小錯誤,也都是可以諒解的,沒有必要小題大做,揪住不放,我還是會前講的那句話,大家都應該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不是其他方面。”
馬尚風卻拂了拂衣袖,不依不饒地道:“鮑書記,我倒是認為,工作的問題,歸根結底還是人的問題,是干部的問題,假如我們的干部都像他這樣搞,工作能不亂套嗎?我覺得,市委有必要檢討一下,我們在干部任用方面,是不是犯了一些錯誤,總不能等到事情嚴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去想辦法補救,那樣太被動了,郭輝就是個例子。”
秘書長魯高陽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滿地道:“馬書記,我不同意你舉的例子,郭輝同志的問題,省紀委還在調查中,在結論沒有完全出來之前,我們最好不要對他品頭論足,那樣很不好,而且,常委會的議題都是上周擬定好的,會議之外的事情,還是下次討論比較好。”
組織部長陳重義坐直了身子,面色嚴肅地道:“這次的事情搞得很大,在外面引起了極為惡劣的影響,我認為,市委有必要,而且必須認真討論,如何避免類似的情況再次發生。”
鮑昌榮沉默下來,環顧著會議桌邊的幾位常委,低頭喝了口茶水,望著會議桌上的材料,不再吭聲,屋子里立時安靜下來,只剩下一片喝茶聲。
半晌,我放下茶杯,打破了僵局,不緊不慢地道:“這樣吧,大家先都消消火氣,我提個折中的建議,為了嚴明紀律,先給個通報批評,消除影響,至于其他事宜,等調查結論出來后再討論也不遲。”
梁桂芝摘下眼鏡,表情冷淡地道:“我贊成葉書記的意見,田宏業的問題,要查清楚了再做決定,在此之前,先給個通報批評,消除影響還是很有必要的,也是留有余地的。”
李晨微微皺眉,轉頭看了馬尚風一眼,見他輕輕點頭,就淡淡地道:“也好,只是調查應該盡快進行,不能無限期地拖下去,為了避嫌,調查工作就由組織部陳部長來負責。”
鮑昌榮鐵青了臉,擺了擺手,有些疲憊地道:“那就這樣,散會!”
散會之后,梁桂芝收拾起桌面的材料,見其他人都已經離開,就轉過頭,悄聲地道:“葉書記,這陣勢還真少見,殺氣騰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