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婉睜眼只看見一抹人影擋在她的面前,對方身形高挑,卻是側著身子,只能隱約窺其容貌。
一旁的宇文瑤見此情況早就已經嚇得花容失色了,那句“小心”便是出自她的口中,她現在像是被定住那般,不敢上前一步,見曲婉安好無虞,她提著的心稍稍放下,可是不知為何她又馬上緊張了起來。
管事的人見這邊鬧出了這么大的亂子,立馬撥開人群沖到最前面,看著已經倒在地上的白虎,他雖心痛,但是也知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更不要說是現在他們身處京城,從城墻是扔塊板磚掉下去,砸到的都有可能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對于此次意外當然是由他負全部責任。
他操著一口生硬的中原話,同大家賠禮道歉,尤其是曲婉,他沒有因為曲婉身著簡單就忽視怠慢,而是莊重的向她道歉,同時還讓人去請大夫過來。
曲婉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正當她打算拒絕的時候,站在她面前的人卻突然正聲道:“要安仁堂的大夫!”
安仁堂乃是京城最好的醫館,里面的大夫是除了皇城里太醫之外醫術最高明的。
正當曲婉納悶是何人敢這么頤指氣使之時,對方一個轉身,與她面對面的站著。
這個時候曲婉才完全看清他的臉,只是此時宇文澈的眼神并沒有在她的身上。
站在曲婉身后的宇文瑤早就已經戰戰兢兢,她挪動著腳步,緩緩向前,喃喃的喚了眼前之人一聲:“堂兄。”
宇文澈的眉頭就像是深秋里結的一層濃霜,直到宇文瑤走到他的身邊用討好的語氣問他:“堂兄怎么在這?莫不成你也是同我們一樣,特意趕到這里來看馬戲的?”他才稍微松了一下眉頭。
“特意趕來?”宇文澈抓住她話里的把柄質問道:“這個時辰,你不應該是在學堂嗎?怎么會跑到這里?”
考慮到他們的名聲,宇文澈在這里用學堂代替了國子監。
宇文瑤自知理虧,所以當宇文澈問出這句話之后,她便將頭低了下去,做出一副沉默到底的態度。
而趁著他們說話的空隙,曲婉將眼前的人打量的一清二楚,前世兩人交往不多,她只記得他眉梢上有一道缺口,離左眼極近。
倆人最后見面是在宇文然失勢之際,那時已是趙王即位,宇文然從小便被養在趙王妃面前,也就是后來的明德的皇后,但是也抵不過親情血緣二字。
皇后以及她背后的母家肯定只會扶持自己的孩子,所以當太子之位一被確立,皇后便以歷練之名讓皇上將他送去了滄州,同時對身在京城的曲婉痛下殺手,為的就讓徹底斬斷宇文然的后路。
那個時候王府百余口的身家性命便擔在曲婉一個人的頭上,她用盡一切辦法保全王府的人,為此甚至丟下尊嚴跪在曲府的門口求已經是一品大臣的曲父出手相助。
可是得到的卻是一句冷漠的回應:人各有命,無能為力。
那時已是夏日炎炎的暑日,而曲家這句話卻如同寒冬冰水一樣澆到她的頭上。
正當她無處可去的時候,曲柔身著一襲顏色鮮艷的百花裙,步履款款的走到她跟前,佯裝出一副貼心為她擋光的動作,實則卻是挖苦嘲諷她說:“妹妹只擔心自己丈夫的安危,可曾想過新皇登基,父親也才剛剛升職,若是為了你去得罪皇上,那父親這些年的苦心經營豈不是全都泡湯了?”
“再者又說,別人女子出嫁都是幫襯娘家,妹妹如今身為皇家之人,不提攜族中親人也就算了,又怎能來央求父親卻救你那不中用的夫君呢?”
那個時候的曲婉將心思全部都放在遠方的宇文然身上,全然沒有領會曲柔的嘲諷,或許是她明白了,但是以她現在的處境著實也做不了任何的辯駁。
她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恰好發現自己懷了身孕,便以此作為借口求皇上和皇后讓她去滄州找宇文然,同時遣散府中所有的家仆,只帶上幾個忠心能干的丫鬟嬤嬤隨同她一起去了滄州。
曲婉一路舟車勞頓趕到滄州,將京城發生的所有情況全部都說與宇文然聽,同時也告訴了他自己懷有身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