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朝朝一句話,將方大人驚得僵在原地。
將死之人?
他的老妻,真的留不住了嗎?
方大人只覺悲從中來,老淚縱橫。
“她一心求死朝朝說話不清,但老尚書聽懂了。
“三十年前,長女三歲,夫人帶她出門看燈時不慎走失。自此后,她便有了心結。也再未有孕
方大人是個重情重義的,也不曾再娶,也不曾納妾。
“我收養(yǎng)了養(yǎng)子記在膝下,你借錢的小孫子,便是義子所出方大人好似一下子被抽離了精神,牽著朝朝入了內院。
內院中,奴仆皆是神情緊繃。
誰都能感覺到老太太生命在快速流逝。
一進門,便能聞見濃濃的藥味兒,以及纏綿病榻之人的將死之氣。
濃濃的死意彌漫。
陸朝朝一進門,便瞧見床前跪著個年輕婦人,婦人穿戴簡樸,身上并未戴一絲一毫首飾。
似乎怕首飾刮傷老太太。
她端著銅盆,親自給老太太擦洗穢物。
眉宇間沒有一絲不忿。
“這是我的兒媳,朱顏。她原是北方逃難而來,夫人心善,日日救災,正好救她一命
“更巧的是,與我家良兒修成正果
這些年,她感念老太太恩德,將老太太侍奉的極好。
老太太對她,亦是極其親近。
比對養(yǎng)子更親近。
“娘還是不肯用膳年輕婦人聲音哽咽,眼眶通紅。
老太太,已經(jīng)三日滴水未進。
“你回來了?”床上老人聲音蕭索,一抬手,方大人便握住了她的手。
“三十年夫妻,你知我心意
“莫要強留我老太太聲聲哽咽。
“為你,我強撐幾十年,撐不住了。我累了……”簾子掀開,老人溝壑縱橫,眼神渾濁,看著遠方,好似在等待什么。
“老婆子,我也只有你了朝堂上,說一不二的老尚書,此刻哭的像個孩子。
女兒沒了,連老妻也要離他而去嗎?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曾看好女兒……方家,要絕后了啊老太太放聲大哭。
養(yǎng)子,終究是養(yǎng)子。
方家血脈,要斷了。
老太太心里沉甸甸的,她思勞成疾,女兒走丟后,再未懷孕。
方大人又不愿納妾,如今,方家斷根了。
陸朝朝,卻是看著床前默默垂淚的年輕婦人。
“沃,大概找到泥女兒咯陸朝朝慢悠悠道。
哭聲一滯。
方大人猛地抬頭看向她。
“你若能尋到老夫女兒,你便是我尚書府祖宗!”方大人深吸一口氣。
其實,這些年他已經(jīng)找人冒充過女兒,只為能支撐老太太活下去。
但老太太總能尋到異樣之處。
陸朝朝咧了咧嘴。
“泥的女兒,就在眼前呀陸朝朝突的開口了。
“你,你說什么?”老夫人瞧見個奶娃娃,還愣了一下。
“沃說,泥的女兒,早已歸家陸朝朝雙手叉腰,下巴微抬。
老太太行善積德,恩賜,早已來到她身邊。
饒是方大人也糊涂了。
“子女宮圓滿,說明兒女繞膝,早已團聚呀陸朝朝指了指她,指了指身側的婦人。
年輕婦人一愣:“啊?”臉上眼淚還掛著呢。
老夫人突的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