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國總算抬了頭。
小孩子經(jīng)歷了這么多,眼里依然有純凈的光。
“我相信你的,姐。我現(xiàn)在懂了,這個世界上,真正對我好的,只有老伏,老朱,還有你。之前我不懂,老皋跟我講了首都的事情,我忍不住就說了你和方婧的事,說你們也去首都了。
我是想要炫耀一下,我也認(rèn)識厲害的,我也有人對我好,所以我跟他說,你說過,要是有難處,可以去找你,你會幫我。
老皋就說,你是騙人的,你這樣的女人都是騙子,空口說白話而已,決不會真的關(guān)心我的,要是真的關(guān)心我的人,是會留下一個地址,讓我隨時能找到你。
但我沒有地址。老皋就一直說我傻,被人騙了。我們?yōu)榱诉@個事情爭論了很久,我不給他找吃的。后來老皋說,只要我有勇氣燒死我爹他們,他就帶我去首都見世面,順便找你?!?
秦妤:“你跟他說我和方婧的時候,直接說了我的名字?”
“那時候還沒有,我就說一個姐姐,很漂亮的姐姐。”
“后來呢?”
“后來……”沈振國目光幽幽:
“我挺想去首都。不單單是為了找你,也想看看老皋嘴里的首都,到底是啥樣的。后來我們就去燒房子啊,不燒他肯定不帶我去啊。
半夜去的我家外頭,村里都黑燈了,四周靜悄悄的,他在火把上澆了油塞給我。我聽見我爹在房里跟我后娘說話,說為了給她撐場面,把自己親兒子都?xì)馀芰耍F(xiàn)在就當(dāng)親兒子死了,讓我后娘再給她多生幾個什么。
我忽然覺得挺沒意思了,他們不當(dāng)我一回事兒,我卻還總想著他們干什么。我不想燒房子了,我以后也當(dāng)他們死了好了。
我轉(zhuǎn)身跑,但是老皋死死抓住我的手,點了火。那個火啊,‘嘭’的一下燒起來,差點把我頭發(fā)燒著,我都嚇?biāo)懒?,火把就掉在老房子下面的柴草上,火一下子就大起來,嘩嘩的,好像就一眨眼,就燒著了窗戶,屋里有人喊起來,我就死命跑了。”
說得有畫面感了。
秦妤都能想象這十來歲的孩子,在著火那一刻的慌張,但也能猜測到宋皋的用心險惡。
“然后,宋皋就說,你爹他們?nèi)紵懒?,對嗎??
沈振國把臉埋起來,聲音就特別低:
“嗯。那天回去山洞以后,我不敢再出去,老皋出去打聽,回來跟我說,我爹、我后娘、我弟弟妹妹都燒死了。我欠了四條命,要是讓人抓住我,會把我綁在柱子上燒死,讓我千萬別回去?!?
秦妤輕輕的拍他后背,一下又一下:“他騙你的。就是為了以后讓你什么都聽他的,給他當(dāng)跑腿,他的壞是從思想上就要控制你。那后來,你都沒再去打聽,對嗎?”
“是的,我很怕,一直做噩夢,不敢出去,老皋很生氣,因為沒有人給他弄吃的了,他就把我拽出去,到附近的一個村里鉆人家的狗洞,給他偷東西,晚上就去睡橋洞什么的,湊活了幾天。”
“然后回去了,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留條?”
“嗯。偷東西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追著打我,拿磚頭砸我,差點沒被砸死,我就又回了山洞,然后我看見了你寫的信。老皋也看了,他就說,他會幫我找到你。”
秦妤緊緊皺眉:“但是我的地址只是首都的一個郵箱號碼,你們是怎么會找到軍研所的呢?”
沈振國:“老皋打聽了很多人,他很會說話,漸漸地就給打聽出來了,但是我們只知道是軍區(qū)大院附近,具體是住哪里,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