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前暗里倒吸一口涼氣,心說這小子真是精明,連這都能分析出來,干笑兩聲,道:“秦老弟你這可是小瞧人了,我雖然相對你來說無權無勢,但作為一廠之總經理,在偌大的制藥廠里還是說了算的,因此也受不少供應商追捧。這個青花瓷盤,就是一家藥材商送給我的,以維系和咱們廠的長期合作關系。”
秦陽點點頭,道:“哦?這么說的話,你這些年當總經理,沒少收受下面供應商饋贈的私人好處啊,也就是多次受賄,對吧?”
陳向前又是尷尬又是惱火,心說你這叫什么話,我好心好意的送你好處——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你卻指摘我受賄,哪有你這么說話的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沒有沒有,老弟你別開玩笑,我就收過這么一件,這不今天就轉送給你了嘛。”
秦陽似笑非笑的道:“就收過這么一件?不可能吧,不過就算這話是真的,那你也是受賄了呀。既然是你受賄所得,我又怎么能收呢?萬一改天你案發,把我也卷進去,我不就完了嗎?”
陳向前氣得一張臉耷拉下去,雙目怨恨的看著他,真想罵他一句“你特么到底會不會說人話啊?”,也不知道他是在借機諷刺詛咒自己,還是找理由拒收青花瓷盤,壓了壓肚中火氣,語氣硬梆梆的道:“我就是想向秦老弟你表示一下謝意,想不到送禮還送出不是來了。那我也不瞞著你了,徹底實話實說吧,這盤子不是別人送的,是我自掏腰包買的,只為了感謝秦老弟你對我們廠的大恩大德。這下你可以放心收下了吧?”
秦陽夸張的叫道:“好家伙,你為了感謝我,竟然自掏十萬塊,給我買個青花瓷的盤子?你還真有錢吶!但我還是不能收,因為你前后騙我好幾次了,我都不敢信你了。你想讓我信也簡單,把你買盤子的票據給我看看。”
陳向前見越說他出的幺蛾子越多,眼下竟然跟自己要起票據來了,鼻子都快被他氣冒煙了,心中暗罵:“你個小兔崽子,老子送你禮物你痛痛快快收下不就得了,哪兒特么那么多事兒啊,跟個事兒逼似的。老子送了那么多年的禮了,就從來沒見過比你更麻煩的家伙。”
兩人一個存心搗蛋,好套對方的話語,一個好說歹說,只為完成任務,結果磨了半天嘴皮子,又來回拉扯了一陣,最后以秦陽起身離去而告終。
裝有青花瓷盤的木盒留在了茶幾上,始終沒能送出去。
陳向前沒能完成劉飛虎交派的任務,心中既焦躁又不甘,自自語道:“你小子不收是吧,那就別怪我玩陰的了!”
他從盒里拿出那個青花瓷盤,從襯衫的后領處小心翼翼的塞進去,瓷盤落到他后腰處,被腰帶卡住。如此一來,他就把瓷盤藏到了衣服里面,只要不給秦陽看到后背,就不會被他發現瓷盤的存在。
隨后他快步下了樓去,躲到墻角處,偷偷盯著樓門口。
過了一會兒,只見秦陽快步走了出來,看樣子是要上車走人了。
陳向前耐心等著,直等他上車后才現身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沖他揮手。
秦陽發動車子以后剛要離開,忽見陳向前追過來,不知他要說什么,便停下等他。
陳向前特意跑到沃爾沃的駕駛位一側,秦陽見狀便降下車窗,問道:“陳總還有事嗎?”
陳向前臉色郁悶的道:“老弟你要走是吧,我車鑰匙沒電了,正好順路搭你車去外面的大超市,買個紐扣電池去。”
這個借口乍一聽合情合理,但秦陽細細一想,就發現他這話根本經不起推敲,首先,他身為堂堂總經理,買個電池還用親自去買啊?眼下廠辦公樓里又不是沒有職工可以使喚;其次他發現鑰匙沒電,是在自己上車之前,既然如此,他為什么不早去買電池,非要等到自己出來后搭自己的車去買?最后,他車鑰匙沒電沒得太巧了吧,怎么就正好趕上自己要走沒走的時候?聯想到他剛才沒能把那個青花瓷盤送出去,勢必耿耿于懷,現在突然搞這么一出,就能猜到他用心不良。
雖然看穿了陳向前的心思,但秦陽也沒說什么,佯作無事的開啟了門鎖。
陳向前拉開左后車門坐進車里,對他連聲道謝。
秦陽跟他客氣了一句,駕車駛出廠門。
陳向前趴伏到他座椅后背上,用右手假意指給他那家超市的位置,分散他的注意力,左手偷偷摸到后腰處,將收在褲子里的襯衫下擺扯上來,從里拿出那只青花瓷盤,然后悄沒聲的塞到了他座位后兜里,全部塞進去的那一刻心頭涌出一股喜氣,暗道:“耶,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