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李氏翻了個白眼,“我當初可是花了銀子買她的。沒瞧見那大戶人家的丫鬟,讓生就生,讓死就死!我們家好歹沒餓死她。”
“可你瞧瞧她生的都什么玩意兒,都是賠錢貨!”
她掂量下銀子,眼珠子亂轉,“不過,現在好歹也不是沒用,這孩子換了三兩銀子呢!”
“你快滾開,別礙事,我還得回村送你四弟去醫館洗耳朵呢!”
她一腳踹翻趙二湖,就匆匆離開。
趙二湖仰面倒在地上,腿部在隱隱作疼,但這一切都抵不過他此刻心間的撕心裂肺。
他就像是一塊爛泥,愣愣地躺在那半天都沒動,目光落在后門的三個大字上。
他是不識字的。
但他卻清楚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男人的銷金窟,女人的夢魘鄉。
他這輩子過得渾渾噩噩,窮困潦倒,但卻也從來沒想過要把閨女送到這樣的地方來!
他喃喃道,“孩兒啊,是爹沒用,是爹對不起,你別怪別人,就怪爹。爹下輩子總是要當牛做馬給你償還的……”
狹小的巷子里,他佝僂著身體,溝壑遍布的手捂著臉,淚水從他衰老蠟黃的臉上滾滾而落。
無聲的哭泣著。
他沒有辦法。
昨夜雖然遺憾是個閨女,但到底是自己骨肉,失望痛哭后,他還是樂呵著抱了抱閨女,盼著她平安長大。
就如趙三河安慰他的,他和珍珠還年輕,只要好好養身體,以后總是還能生的,總能有個兒子。
便是沒有,幾個閨女都聽話懂事,以后總是能孝敬他們。
可半夜他起夜,就看到有個人影偷偷摸摸地進屋,把襁褓里的孩子給偷偷抱了出去。
他當時鬼使神差地沒有叫喚,而是跟了出去。
偷孩子的是他娘。
面對著他的疑惑,趙李氏很是理直氣壯,家里缺錢,這剛出生的孩子最是好教,有人愿意出高價買了去教養。
左右家里女孩兒也多,養也養不過來,倒不如送去有錢人家養,以后也能有個好前程。
他開始是不肯答應的,畢竟再窮也是不能賣孩子,特別是知道不是好地方后,他是堅決反對的。
但趙李氏拿出了黃珍珠的賣身契,威脅他若是不答應,那就賣掉黃珍珠。
黃珍珠當初是買來給他當媳婦的,賣身契還握在他娘手里。
妻子陪了他一輩子,給他操持家務,生育孩兒。
他怎么能讓她年老被賣去那些臟地方呢?
可一邊是妻子,一邊是剛出生的女兒。
他痛苦抉擇。
最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被賣入這樣的罪惡骯臟之地……
趙三河帶著人姍姍來遲,看到趙二湖躺在地上,他先是一驚,趕到跟前見人沒事,只是在哭。
他惱怒道:“二哥,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