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一出生,便注定要有一人嫁去邊疆聯姻。
上一世,是妹妹去的。
可她受不了苦,出逃途中被外族擒獲,慘遭凌辱。
她嫉恨我成了晉國唯一的公主,還要去和親享受榮華富貴。
于是在和親路上,她殺了我。
自己也被亂箭射死。
她瞠目欲裂,喊得撕心裂肺:“下一世,我一定會過得比你好!”
重生后,她拼死都要留在宮中。
卻不想,那才是真正的噩夢。
1
“安然,玲瓏,你們來選吧。
”
皇后手中握著兩根木簽。
誰抽到長簽,便要前往邊疆那貧寒之地。
皇后雖然含笑,但她卻與我那父皇一樣,眉間藏著一抹憂色——
憂心唐安然會抽到長簽。
我與她同為公主,一母同胞,處境卻大不相同。
比起我的寡木訥,乖巧嘴甜的唐安然更討父皇與皇后的喜愛。
他們自然也舍不得唐安然遠嫁。
可自大晉開國以來,便定下了與戍守邊疆的云家世代聯姻的規矩。
既是皇家恩典,更是穩固王權的手段。
上一世,唐安然抽到了長簽。
她被迫嫁到邊疆,卻受不了那里的苦寒。
那里終日黃沙漫天,空氣里還始終有股散不盡的血腥味。
、
偏偏她的夫君云逸還每天逼她練武,舞刀弄槍。
不過數日,她便生了逃心。
裹了細軟,翻過營帳,一頭扎進了荒漠大道。
她自信能回到皇城,可下一刻,便被敵軍抓了去。
她為了活命,竟主動將云逸的布防圖交給了他們。
羌戎人拿了布防圖打得云逸節節敗退,卻依舊沒有放過唐安然。
他們反而將她用作發泄的玩物,日夜凌辱。
后來她費盡心思逃離,卻得知我要去和親,做齊國皇后的消息。
昔日的同胞姐妹,一個高高在上,一個爛入淤泥。
唐安然目眥欲裂,將她所受的苦難都歸責到了我身上。
于是,我就被她殺死了。
再重來,唐安然全然將禮儀規矩拋在了一邊。
上來便搶了右邊的短簽。
皇后將另一根遞給我,語重心長,“玲瓏,要辛苦你了。
”
我看到皇后與父皇明顯都松了口氣。
唐安然臉上也難掩得意。
竟不顧形象地說:“姐姐,你就安心去吧,妹妹會在宮中一直為你祈福的。
”
我這才確信,她也重生了。
若不是礙于場合,我信她早要興奮大叫。
畢竟,她終于得償所愿,可以留在宮里了。
往后她便是大晉的公主,齊國的皇后。
而我,會代替她去邊疆,受盡折磨。
可我笑她重活一世,還沒有認清現實。
這深宮,才是真正吃人不如骨頭的地方。
上一世我被拘在宮中,只能看見方寸天地,如一介浮萍,成為人人可以欺凌的對象。
如今,我倒真的想去邊疆看看。
反正這天下,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2
一切塵埃落定,不日云家便會來迎親。
等待的日子里,我瘋狂研習兵法。
邊疆那樣廣闊的天地,我也幻想有機會能和大晉的兒郎們一起上陣殺敵。
不過不速之客也來得很快。
唐安然噙著笑闖入我的寢宮時,我還在挑燈夜讀。
“姐姐,聽聞你已多日不曾出門了,我實在擔心的緊,便來看看你。
”
“我沒事,不用擔心。
”
我不欲和她多說,表情都冷淡的很。
可她卻誤以為我在憂慮聯姻的事,笑容更大了。
她握住我的手,做足了親姐妹的姿態,“姐姐擔憂什么安然都明白,不過就是聯姻而已,我們姐妹遲早都是要嫁人的,不必想太多。
”
她頓了頓,忽然矮身湊到我耳邊。
燭光下是她猙獰的笑容,“不過想必姐姐還不知道吧?聽聞那云家的人個個青面獠牙,殘暴不已。
邊疆之地更是寸草不生,夜夜都有狼吼,姐姐到了那里,可一定要努力保住小命啊……”
她說得滲人,試圖看到我崩潰發瘋的樣子。
我果然如她所愿,臉色大變。
可下一刻,我猛地將她推倒在地。
厲聲質問,“妹妹這話何意?我嫁與云家為的是父皇,為的是大晉,就算是龍潭虎穴又能如何?更何況云家世代忠良,你卻說我會死,難不成你是說云家有謀逆之心?!”
唐安然臉色幾變,“姐姐,我哪里是這個意思……”
“不管你什么意思。
”我打斷她,“夜深了,妹妹還是盡早回宮吧!”
我直接命人將唐安然趕了出去。
動靜鬧得很大,不一會兒,我便收到了唐安然跑去皇后寢宮的消息。
她向皇后控訴我的“惡行”,不僅深夜辱罵皇家,拒絕嫁去云家就算了,還把她給扔了出來,毫不顧及姐妹情分。
唐安然素來頗得皇后喜愛,見人一身狼狽含著淚地哭訴哪里還有一點睡覺的心思,當即擺駕尋了我來。
我被罰跪一個時辰。
皇后身邊的嬤嬤趾高氣昂,“玲瓏公主,這是娘娘賞您的,還不趕快謝恩?”
我抬眸,與正中的皇后對視,“是母后的意思嗎?”
“公主您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老奴我還會假傳懿旨嗎?!”
皇后抬手,制止嬤嬤。
又故作嘆息,“玲瓏,母后知你心里委屈,但你辱罵皇室,失了公主禮儀,實在是令本宮失望至極。
”
說罷,她又隨手撥弄了抽簽當天我父皇賜給我的點翠,“近來戰事不斷,宮中都在簡衣縮食,傳令下去,罰玲瓏公主兩月月俸,宮內炭火全減,就當是替她未來夫家節省的吧!”
一直站在皇后身邊沒有說話的唐安然得意至極,還不忘給自己樹立形象。
“母后,安然也愿出份力,華安宮中的炭火也減半吧。
”
因為受寵,唐安然宮中的各項供應都比我多數倍。
就算減半,也比我原來的份例還要多。
皇后寵溺一笑,“你這孩子,總是這么貼心。
”
皇后一行來去匆匆,我宮里冷清了下來。
凜冬時節,我沒有炭火可用,即便還有厚實的衣服御寒,四肢也凍得僵硬,連翻書的動作都慢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