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我,整個朝堂,誰不知道季老將軍征戰無數,為皇室立下汗馬功勞。
可惜父皇并不肯見我,他只是一個人呆在勤政殿里,反復觀看季老將軍的通敵證據。
無法,我只能跪在宮門外,求父皇三思。
大雨磅礴,淋在我的身上,不過一刻,我便被雨淋了個透。
父皇身邊的內侍焦急看著我,想勸我起來,我死活不肯,想給我撐把傘,卻被我躲開。
「長寧求父皇三思。
」「長寧求父皇徹查此事。
」「阿瑜求父皇三思。
」……我在宮門外跪了一天一夜,父皇終究還是心軟了。
第二天晨光照射下來時,勤政殿的大門打開了,父皇嘆氣,將我從地上扶起。
「季家那個丫頭體弱,讓人多加關照一下。
」「孤可以放了季家小輩中的一個,其他的不要再提了。
」父皇說罷,讓內侍將我帶回公主府,隨后又回到了勤政殿。
事已至此,父皇的決定我無法再阻止。
淋一天一夜的暴雨,讓我回到公主府便高燒不起,我只來得及找人打點好天牢里的獄卒,寬待些季家上下,便暈死過去。
我一暈就是五天,等我醒過來的時候,一切早已塵埃落定。
季家上下除卻兩個小輩,其他滿門抄斬。
季姑娘失血過多而亡,季遲川重傷。
這個結果讓我意外,我撐著病體挨個排查一番,最后的結果讓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么跟季遲川交代此事。
或許,說到底可能是我安排不周。
再見季遲川時,他掐著我的胳膊,厲聲問我究竟為什么沒有保下他的妹妹。
「都是因為你,是你害死了我妹妹...」「鄴千瑜,我就求你了這一件事,就這一件事...」我看著他躺在床上的樣子,別過眼去,我該怎么告訴他季姑娘故去的真相。
季家只剩下季遲川一個人,父皇下令將他流放三千里。
他流放那日,我去送他。
季遲川看我的眼神里充滿怨恨的情緒,我在他的眸子里再也看不見以往的溫情。
臨走時季遲川只對我說了一句話。
「我妹妹的命,我季家上下的命,我會一一討回來的。
」5.因著那日宮門前的邀約,我倒是要看看有怎樣的大禮等著我。
季遲川如今的府邸是原來的將軍府。
五年了,這是我自當年事變發生之后,第一次踏進這里。
將軍府的景物一如往昔,只是早就已經物是人非。
我跟著小廝的步子,繞過小路,來到內院,這里與往日沒有任何區別。
其實沒有別人的帶領,我也能夠輕易找到地方,我對著將軍府幾乎爛熟于心。
內院響起戲劇的聲音,還伴著少女的嬌笑聲。
入了內院,只有一臺戲和底下坐著的季遲川和徐姑娘兩個人。
我尋了地方落座,看著臺子上的大戲,思緒飄到了別處。
難不成這大禮就是讓我來聽戲的?怎么可能,我自己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戲臺上的戲子唱著忠臣被昏君斬首的戲碼,忠臣高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臺下徐姑娘看著這戲淚眼婆娑,拉著季遲川的手盈盈落淚。
我捏著茶杯,看著臺上的戲碼,衣袖下的手握緊又松開。
一曲終了,季遲川率先鼓起掌來,他抬眼看向我,話語中好似在開一個玩笑。
「殿下覺得這戲唱的如何?」我面上笑笑,不作評價。
但季遲川的下一句話讓我瞬間變了臉色。
「聽聞殿下好戲文,不如上臺唱一曲。
」季遲川那張臉微笑著看著我,笑不及眼底,似乎在觀察我的下一步動作。
我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茶杯在地上炸開了一朵花,碎片四濺。
「季遲川你好大的膽子!」那日讓我跪在宮門,我為了父皇的病隱忍了一次。
戲子下九流之末,季遲川這是把皇室尊嚴,把我這個公主的尊嚴按地上踩啊。
戲臺上的戲子息聲,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唱啊,怎么不唱啊。
」季遲川喝了一聲,臺上的人顫顫巍巍只能開嗓。
咿咿呀呀的接上了剛剛的戲碼,唱到了忠臣之子為了國家清君側,輔佐新帝。
聽到這里,我已經明白了這份大禮究竟是什么東西了,「這份大禮諒本宮受不起,本宮先行失陪了。
」「這戲文有時候還是需要審核審核,別什么都唱出來。
」季遲川面色鐵青,看見我要離開,冷哼一聲,語氣里積了滿滿的仇恨。
「看來是殿下是做賊心虛了。
」我轉過頭看向季遲川,他看著我的眸子里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柔。
「這是你鄴家欠我的,你還不起的。
」6.朝中幾日休沐,等到再次早朝上,內侍宣告的奏折震驚朝野。
陛下病重,特下詔長寧公主與相府嫡子合婚,以致沖喜。
許是回憶過去時牽動了心神,昨日程宴清走后,我躺在床上徹夜未眠。
父皇總是說程宴清很是聰慧,甚至比程相更勝一籌。
當時我聽著不以為然,在我心目中,除了父皇,就屬程伯伯最為聰明,就算程宴清是程伯伯的兒子,在我這也比不過程伯伯。
想的多了,就導致我第二日上朝時,是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上去接旨。
早朝開始前,其他朝臣看見我的樣子也只是問候一句,別未細問。
只有那秦郡王,跟八百輩子沒見過我沒見過黑眼圈一樣,在那跟猴子一樣上躥下跳。
「你一個女子怎么能入朝?」「殿下這是昨晚沒休息好啊,是在想怎么跟遲川和好嗎?」「可惜遲川替我出去辦事了,不然我必定替你倆說和說和。
」問問問,問的我腦瓜嗡嗡的。
雖然這樣,我還是好聲好氣的給他解答了。
「本宮是父皇親定的長寧公主,可入朝為官。
」「且本朝女官占半數,怎有女子不得入朝一說?」我不禁想起昨天晚上的談話,在心底泛起一個大大的白眼。
「郡王就不入上京,不知道也是應該的。
」秦郡王的臉氣的鐵青,但又不得保持面上的微笑。
至于關于季遲川的問題,我撇了眼秦郡王,沒有搭話,只是轉身離開。
畢竟一會他會知道的。
聽到圣旨的宣讀,秦郡王愣在那里,半天沒回過神。
我走到程宴清身邊,程相和鎮南侯都在程宴清附近,看見我過來,都只是朝我行了禮,便移了位置。
下朝之后,隔老遠我都能看見秦郡王面色陰沉,只見他叫了貼身小廝,低聲說了幾句。
秦郡王抬頭,隔著人群,我與他對視一眼,他的眸子里充滿算計和一種看好戲的情緒。
「我們拭目以待啊,殿下。
」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