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素凈的禪房內靜悄悄的,窗外翠竹剪影零散落入屋內,床榻邊掛著一副書法大字,上書“修心悟德”四個大字,遒勁有力。
慕容斐輕輕揉著我的腳腕,很仔細地打量著我的腳傷。
他微垂著頭,高高在上的皇子也不知平日是否里就這副沒架子的模樣,還親自給我上藥。
細密的睫毛斂去了他眼底大半的情緒,我盯著他白到透明的面,一時間愣了神。
“你的意思是,軍隊里有內鬼?”
“呃,對。”我匆忙挪開了視線。
一時間被他俊美的外表給打亂了思緒。
“目前行軍停滯不前,極有可能是軍內有了蛀蟲,戰線一旦拉長,戰爭遲遲不推進,那蛀蟲便有寬裕的時間,更好的摸清我軍結構,甚至竊取機密要聞,趁我們不備之際,挑最薄弱之處,狠狠咬上一口。”
慕容斐抿唇輕笑,抬起的眼眸中卻毫無笑意,反倒眉間一片陰鷙,令人生畏。
“洛小姐,”他緩緩吐出三字,這還是他頭一回拋去宋時淵夫人這個頭銜來稱呼我,“早就聽聞洛小姐賢淑大方,于宋將軍出征三年間執掌中饋,獨自將宋府壯大,不問朝堂與軍事,看樣子,洛小姐這三年也是扮豬吃虎,對邊疆之事了如指掌啊。”
我目光微微一凝,眨了眨眼,又笑道:“家父畢竟常年征戰,府內雙侯均戰功赫赫,小女自幼耳融目染,又加之這幾年夫君出征,邊關之戰牽動我心,怎么能半點不過問,自然很是上心。”
聞,他眸光微動,心中千轉百回,隱有幾分冷淡,眸底情緒翻涌錯雜。
“不過殿下也不必為此憂愁,如若那蛀蟲想要偷東西,那我們便給他假的好了。”
慕容斐松開了我的腳腕,擦了擦手,身子稍稍后仰,半斂著眉目看向我,比方才給我上藥時要多了幾分疏離。
“殿下你聽我一……”我朝著慕容斐小聲述說著。
“我朝大軍向來訓練有素,他國敵軍極難攻破,這其中,軍事布防圖尤為關鍵。”
“叔父軍中親兵萬人,隨其沙場征戰數載,忠心耿耿,但三月前新提任了一個副將蔣兆。”
那年叔父軍中布防圖泄露,戰中處處受限,最后戰死沙場,軍隊折損大半,而他的副將蔣兆最終卻隨著宋家軍一同踏破皇城。
軍中內應是誰,如今細想,也是不而喻。
“蔣兆?”慕容斐心底一驚。
我點點頭:“方才我聽前線來報,也提到了蔣兆,說是十日后將由他領兵包圍敵軍。”
“本想聲東擊西,但方才聽聞,他要帶走四成兵力,叔父和父親各帶三成,那軍營只余一成,若是敵軍突襲,恐怕是難敵。”
在這十日間,布防圖泄露,敵軍繞后,突襲了軍營,害得我軍大傷。
“殿下手里應當還有兩萬精兵吧?”
慕容斐大抵是對我有些意外,點了點頭。
“十日快馬加鞭,應當是能夠趕到的。”
七皇子很快了然:“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先前我也早早給父親去信,讓他注意布防圖了,估摸著現在,父親已將布防圖轉移了,現下只有一張假圖還在原處。”
慕容斐失去了幾分原有的冷淡,展眉微笑,贊賞道:“好,不愧是洛家女兒,也不愧是宋將軍的夫人。”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語間還是含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屋門被咚咚敲響,千竹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殿下,修德師父說給您整理好了兩間禪房。”
慕容斐扭頭看向我,大眼瞪小眼間,我沖他眨了眨眼。
我指著自己腫、脹的腳腕,討好地扯開唇角一笑,抬起手來道:“那就有勞殿下了。”
從修德師父的禪房走出,慕容斐抱著我拐過了長長的走廊,一陣清池流水聲瞬間鉆入我耳中。
我轉過頭去,一眼就瞧見了后院修繕精致的涼亭,亭下池塘清澈,一抹白色調皮地從墻頭鉆入,是槐樹。
除了天寧塔外,整個天寧寺隨處都能瞧見的便是槐樹了。
慕容斐停在朱紅柱子旁,輕輕將我放下,叫我靠著柱子坐在臺階上。
我看著他朝著院中走去,他腳掌在亭邊石階上一點,頓時騰空躍起,身子輕盈如燕,輕飄飄落在墻頭。
只聽“啪”的清脆一聲,他身子貼地后倒飛下來,衣袂翻飛,卻見他穩當當地回到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