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加重“應酬”二字,“我跟你說過的,我最近工作很忙。
難道只能你的工作忙,我成天做個閑人嗎?”他有些不耐煩:“你先吃飯吧,我洗個澡。
”一夜無。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3從前的他很少不耐煩,更別提發脾氣了。
就連我媽龔女士都說,小徐性子溫溫的,我這個“硬茬子”偏偏找了個軟柿子捏。
他只不好意思笑笑:“小昀很溫柔。
”借他吉,這些年我對他確實越來越溫柔了,確切地說,是有些歉疚。
當年畢業我選擇留京,而他回了老家,我工作越來越忙,我們的見面也只能由他遷就著我促成,他也曾無數次頂著微青的眼圈,疲倦的神色出現在我北京的公寓里。
他也不止一次抱怨過,他覺得自己在我的生活里越來越多余了,于是我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就像當初他對我一樣。
接下來的兩天,我記得徐徵應該休息,他原先打算帶我逛逛淮海街,卻在接了一通電話后失約:“公司的后輩出了一些工作上的問題,我得幫忙看看。
”請這三天的假對我來說也并不容易,可我什么也沒說,也許是潛意識里覺得或者是害怕說了也沒什么用,徐徵這些日子變得太多了。
我們需要一個時機向彼此坦白些什么,可現在他連陪我的時間也騰不出來。
他走后我也不想一個人待在屋子郁悶,背上我新買的lv去逛街,卻不想遇到了聲稱去幫人的徐徵。
不過,的確是在“幫人”,我看見他時,他正彎腰替一個模樣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系鞋帶。
比憤怒情緒更先到來的是回憶,我上大學后擺脫了龔女士的桎梏,也非常喜歡穿短裙,冬天也不例外,徐徵是個合格的男友,他會俯身幫我系鞋帶,會特意穿件厚實的大衣將我擁入懷中,會記得出去玩前給我打滿熱水。
只是后來,我工作越來越忙,大多時候都只穿便捷式的長褲,他也再沒有替我系過鞋帶。
我有種預感,那個女孩就是秦琴。
我徑直走向他們,腳步有些亂,心里卻告訴自己,狼狽的該是他們。
徐徵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慌亂起來,站直了身子解釋:“小姑娘穿著裙子不太方便,我幫她系一下鞋帶,我們來這邊門店做產品調研的。
”“徐徵哥哥,這是誰啊?”我沒接話,他旁邊緊貼著他的這位小姑娘就已經開了口。
徐徵避嫌似的往我這邊挪了半步,眼睛沒看女孩:“這是我女朋友。
”女孩倒也開朗:“姐姐好!姐姐長得真年輕。
”她又瞥見了我臂彎處的包:“哇塞,這是lv的新款嗎,怪不得徐徵哥哥平時省吃儉用的,原來是省錢給女朋友買包啊,不過這包也沒有男朋友的生活舒適重要吧。
”她說話輕輕柔柔,好像風一吹就能被刮跑似的,辭間盡是對徐徵的維護和……對我的控訴?我在心里冷笑,這個包是我用上個月的獎金買的,與徐徵有什么關系?他日子過的緊巴巴,不過是要還房子的貸款。
秦琴的這番話顯然會讓徐徵的面子上掛不住。
我剛想反駁,徐徵卻先我一步開口,只是語間針對的是我:“你好好待在家里等我不行嗎,這一會兒功夫也要出來逛街?喜歡的包都買了就不能歇歇?”他語氣生冷,像是要在小姑娘面前立威似的。
我沒由著他向我撒氣,直直盯著他:“包是我喜歡的,也是我買的,不是嗎?和你有什么關系?”他卻像突然炸了毛:“你終于說實話了?是,我現在的工資沒有辦法給你買這些奢侈品,所以你就覺得你有資格管著我,不尊重我?所以你工作忙,就瞧不起我的工作,只有我在遷就你?”我實在不懂他的腦回路,也從來沒在他的面前主動討要過禮物,我即使現在能買得起卡地亞,手腕上卻還是戴著他大四時攢錢送我的潘多拉手鏈,他怎么會這么想我?我的右手觸摸到手鏈時帶來一股冰涼的觸感,直達心底。
徐徵有多久沒有為我用心準備過禮物了?記不清了。
但最敷衍的應該是我們的上一個紀念日,我為他買了一個腕表,我記得他去年過年的時候說過想要。
郵寄到他那邊的時候剛好是紀念日當天,他很驚喜,卻拍照問我為什么在那天送他禮物,我原先以為他是在故意逗我,畢竟他從來沒有忘記過我們的紀念日。
后來才知道他是真的忘了,他以工作忙為由匆匆忙忙道歉,我們罕見地開了視頻通話。
他在屏幕的另一邊信誓旦旦保證下次絕不會忘,隨后給我轉賬了一萬五千元,備注:紀念日禮物。
剛好是那支腕表的折扣價。
我礙于他的面子收了下來,沒再說什么,心里卻知道他的工資負擔這個轉賬有些吃力。
氣氛尷尬,商場里有人向我們這邊看了過來。
“哎呀,你們兩位不要吵了,姐姐你也知道的,我們公司這段時間也在裁員,所以徐徵哥哥也真的不容易,你工作雖然忙,但畢竟你是總經理啊,好歹穩定啊,就不能遷就遷就他嗎?再說了,不能總是讓他像以前一樣來回飛北京吧,不為他的工作考慮,也要為他的身體考慮啊。
”總經理?以前?徐徵和她說了多少我們的事,我不得而知。
秦琴是看著我說這話的,手卻不自覺地挽住了徐徵的臂彎,動作自然。
徐徵甚至也沒有任何不適,反而看向我的神情憤懣了起來,對我的怨念很深,好像在秦琴辭的渲染之下他倒真的成了我們這段感情里的那個受害者。
我不想再跟他們胡攪蠻纏,心里覺得要解決我和徐徵的矛盾也應該私下解決,不必讓別人看笑話。
我掃了眼徐徵:“那你好好工作吧,我在家等你。
”他沒吭聲。
反倒是秦琴應了聲:“姐姐下次見!”女孩笑容明艷,徐徵就算喜歡上她好像也不奇怪。
但這沒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