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顧北北，讓窗戶里頭的小孩咬緊嘴唇，紅紅的眼眶終于兜不住大顆大顆的淚水。

他任由灼熱的淚珠砸在地上，恨不得將地板砸出一個(gè)大坑。

六七歲的小孩子很少有哭得這么壓抑的，在警衛(wèi)室里的警衛(wèi)員都看得心里一酸，小聲勸了幾句。

這時(shí)陸野來到門口，一眼看見顧北北窩在角落里哭泣，身上裹著一件大人穿的舊軍大衣，衣服里空蕩蕩的，顯得小孩很瘦。

陸野的視線順著寬大衣服往顧北北的腳上看，顧北北似是害怕衣服拖到地上會弄臟，甩手緊緊抓著衣服下擺，將衣擺抱在懷里，露出細(xì)瘦雙腳。

腳上的棉鞋已經(jīng)破了，鞋面還印著一個(gè)大鞋印，臟兮兮的，像是在泥巴里滾了一圈。

“顧北北，出來，回家了。”

陸野站在門口，目光沉沉，林綿綿不在沒人看得懂他在想什么，外人只知道他臉色冷得厲害。

他的聲音和他本人同樣涼薄，低沉悅耳，帶著一點(diǎn)金屬的質(zhì)地。

“嗯……”

顧北北用悶悶的鼻音應(yīng)了一聲，拉長的尾音還帶著哭腔和顫抖。

小孩不敢抬頭，抱著衣服下擺下意識往陸野身邊走去，剛走了幾步，似乎又記起來自己的東西沒來。

他又轉(zhuǎn)身回去，從剛才自己蹲著的地方旁邊拖出一個(gè)大大的肥料袋，乍一看，那袋子似乎比他的身體還要大。

等顧北北走到陸野身邊，陸野便向警衛(wèi)員道謝，垂下來的手捏了捏顧北北瘦弱的肩膀，低聲道：“和叔叔道謝。”

顧北北這才抬起腦袋，長長的發(fā)絲蓋住他的眼睛和鼻尖，露出消瘦的下巴，淚水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謝謝叔叔。”

“不客氣不客氣，快回去吧，別哭了哈，再哭小臉都裂開了。”

警衛(wèi)員憐惜地沖顧北北揮手說“再見”，顧北北也回了句“叔叔再見”。

往前走了兩步，陸野摘下自己的帽子和圍巾給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的顧北北戴上，然后輕松拎起他手里的大袋子。

他掂了掂重量，俊眉微挑，語氣柔和了一點(diǎn)：“小孩長大了，力氣挺大啊。”

顧北北的腦袋垂得越發(fā)低了。

陸野接著說：“走吧，你綿綿姐在家估計(jì)要等急了。”

說到林綿綿，顧北北終于動了動腦袋，率先大步走在前面，陸野慢悠悠地跟著，待顧北北走錯(cuò)路了，他再喊他。

準(zhǔn)備到家里時(shí)，一直不吭聲的顧北北忍不住抬頭望向這個(gè)依舊比他高很多很多的男人。

“你不罵我嗎？”

略微嘶啞的童音在踩雪的咯吱聲里格外明顯。

走在前方的陸野慢下步伐，漫不經(jīng)心地問：“罵你什么？”

“我打了人，把人推下冰水，還偷偷摸摸離家出走……”

顧北北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陸野都聽不見他在說什么了。

陸野低頭看向長高了不少的小孩，無聲嘆氣，反問：“你覺得我應(yīng)該罵你嗎？”

顧北北咬緊牙齒，低低說了一句：“我沒錯(cuò)，是他說我是掃把星，說我害死了爺爺！我沒有害死爺爺！我也不是故意推他的，是他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