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國與王建福溝通之后，又給孫海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孫海笑嘻嘻的說：“老爺子，我走馬上任時，您都不給我打電話，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我了？”

胡三國沉聲道：“少跟我嬉皮笑臉，一個城市的公安局長，可不是那么好當的，你既要權衡各方面的關系，又要維持社會上的穩定，你做得來嗎？”

孫海嘆道：“老爺子，我確實挺累，公安機關的業績指標，比如破案率、報案數量等等，全都壓在我身上了，還有福利待遇，也要我去爭取，執法的過程中，稍微碰上有頭有臉的，跑過來和我拉關系，我也要反復斟酌才行。”

“畢竟，給面子就很有可能涉嫌違法，不給面子，這些人又會托人跟我求情，比如財務局，人社局的一把手，就都找我訴過苦，有時候，我夾在中間，真的很難做啊，感覺還不如當個小警察快活。”

孫海這段時間，確實滿肚子委屈，話匣子一打開，就嘮叨個沒完。

胡三國耐心地聽著，甚至還給出了一些問題的解決辦法。

聽完之后，孫海頗為感慨的說：“老爺子，原來解決問題，還有這么多彎彎繞繞！以前你怎么不跟我說這些？”

胡三國淡然道：“以前你沒做到這個位置，跟你說了也是白說，而且你是我的親外孫，整個家族，只有你一個人從政，以后你不問我，我也會挨個教你的！可惜，你不在奉天，要不然，我肯定耳提面命，讓你知道各種問題都應該如何化解。”

說到這，胡三國悠悠的輕嘆了一聲。

這一聲輕嘆，讓孫海的心臟，忽然輕輕顫抖了一下，他能聽得出，胡三國越來越蒼老的聲音，也能感覺到，一個獨居老人的無奈。

剛才胡三國說的都是干貨，孫海可以肯定，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人，會跟自己如此的掏心窩子。

仔細回想起來，似乎自己已經有很多年，沒跟外公這么心平氣和的聊過天了。

也許就像胡三國所說，人沒有成長到一定的地步，沒遇到一定的問題之前，絕對不會懂得，老一輩的經驗有多么寶貴，也無法體會長輩對晚輩，那種無奈又心疼的感情。

孫海心中最柔軟的一塊，似乎被狠狠的擊中了。

孫海放緩語氣，一改平時的說話方式：“老爺子，我不在家這段時間，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別老工作到那么晚，有些事情，也犯不著和別人生氣。”

“你說過，惡人永遠除不盡，永遠都會有人，嘗試違反規則，你作為規則的守護者，可以和他們爭，和他們斗，但最重要的是，要保證自己的精神狀態，永遠有爭斗的本錢啊。”

胡三國沒想到，孫海會和他說這種話，不由得微微一愣，感覺喉嚨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半晌都發不出聲音。

孫海疑惑的問：“老爺子，你怎么了？”

胡三國發出一聲嘆息：“沒什么，我辦公室里的空氣有點不流通，等我開窗透透氣。”

孫海笑嘻嘻的說：“老爺子，你不會被我那些話給感動了吧？”

胡三國笑罵道：“想什么呢？你也能感動我？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