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柏緩步下樓。
外面停了一部黑色奔弛的商務(wù)車,他坐到后座,司機以為他出來吸煙于是很體貼地將車窗降下。
哪知章伯卻淡道:“車窗關(guān)上吧。”
司機連忙給關(guān)上了。
章柏靜靠在椅背上,他正值盛年人又生得好看,舉手投足都是賞心悅目的,在商界不知道多少女人向他拋出橄欖枝,可是章柏從未動過心,他反而一直因為陸幽無法釋懷。
多少年了,快八年了吧!
人的青春最美好的,也不過那么些年,
八年,他靠著這恨意,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他能夠和陸家抗衡了……他其實最該用盡手段摧毀陸家,可是他卻一直未動手,反而猶豫不決反而陷入在兒女情長里。
章柏仰頭靠著,微閉著眼。
許久,他伸手朝著衣袋摸去,是一只薄薄的皮夾。
翻開,透明夾層里放著一張照片,那是20歲的陸幽。
一身淡粉漢服,在樹下笑得純真可愛。
章柏靜靜地瞧著,捏著皮夾的修長手指略微顫抖……20歲的陸幽有多純真可愛,后來她給他的傷害就有多大。
他想,如果那時陸幽不跟他分開,
或許他就能得到救贖,就不會跟現(xiàn)在一樣,滿腦子只有生意而沒有了生活。
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就那樣,離開了他!
這時車門拉開,徐瞻柔的聲音響起:“章總,我好了。”
下一秒,她看見了照片。
氣氛微妙,徐瞻柔正想說什么,章柏已經(jīng)將照片收了起來淡淡道:“你坐前面吧!”
徐瞻柔再好的脾氣,也被磨光了。
這些年是她陪著章柏打拼,她說得好聽是他的特助,但是應(yīng)酬時她有多少次被人灌酒,又有多少次被人摸了大腿……這些她跟誰說去?
可是到頭來,章柏懷念的還是陸幽。
憑什么!陸幽她憑什么!
徐瞻柔不冷靜了,她是b市商會副會長的女兒,身份也是尊貴的,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于是語氣不禁就咄咄逼人了起來:“章柏,你什么時候才能忘了她?”
章柏抬眼,那一眼包含了上位者的嚴厲。
徐瞻柔心中一悸。
緩緩的,章柏開口:“如果在柏優(yōu)做得不開心,可以辭職的……徐特助,我不喜歡旁人管我的私事。”
徐瞻柔忍無可忍:“方才你并沒有否認我們訂婚。”
“我們要訂婚了嗎?”
章柏輕嗤一聲,“徐瞻柔,你想用我滿足虛榮心,我想用你在陸幽面前演戲,我們各取所需罷了,誰也不無辜。”
他坐正了些,目光看向正前方,丟下一句涼薄的話:“能陪我演戲的演員很多,并不是非你不可。”
徐瞻柔心中頓時千瘡百孔。
她經(jīng)營多年,總歸舍不得放棄,再不甘心也只得坐到了前面的副駕駛座……司機問了地點,發(fā)動車子將車開走。
二樓靠窗的位置,坐著胡小姐。
樓下一舉一動,她盡收眼底很輕地笑笑:“你那陣風(fēng),現(xiàn)在可吹跑了,看樣子很不高興呢!……那個女的,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陸幽端了咖啡,掩飾地喝了一口。
“也是過去的同學(xué),認識好些年了。”
胡小姐故作驚訝:“那她知道你們好過吧?那她現(xiàn)在又撬了人,那太不厚道了……”
陸幽淺淡一笑:“我跟他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現(xiàn)在跟誰在一起都是合理的。”
胡小姐也笑了:“你的性子,還是隨你媽媽多些。”
想起陸謙,胡小姐一陣感慨。
在b市的名女人,有哪個不懷念年輕時的陸謙呢,那會兒想他賞臉打個牌都難,不想最后被明珠那丫頭撿回家了去。
陸爍太像霍家那位,而陸幽簡直就承襲了陸謙跟明珠所有的美好。
聰明單純。
世間所有美好的詞放在她身上,都不為過的。
陸幽看她神情,就說了句皮癢的話:“胡姨,你是不是在想我爸爸。”
胡小姐一下子就炸毛了:“你這臭孩子。”
陸幽垂眉輕笑,她笑起來時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可愛極了。
胡小姐不禁想:難怪方才那位章先生念念不忘呢,見識過這樣的純真美好后,旁人又哪里入得了眼……
陸幽跟胡小姐喝了咖啡,又一起吃了午餐,到了下午四點胡小姐才放她走。
到了社里,她把采訪稿交了,社長看過之后連聲贊嘆。
“小陸,這次多虧有你!”
“有了這篇東西,咱們這下屬的雜志又能續(xù)上命了……否則我真不知道怎么撐下去,你知道吧,已經(jīng)有大公司看中我們這破社想要買,我那是死撐著不賣啊,幾十年了有感情了,多少錢也不賣。”
……
陸幽聽不仔細,她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社長要請她吃飯,她也沒肯:“沒什么的,胡姨是我一個長輩,只當(dāng)陪她吃飯聊天了。”
說完她背著小包離開。
社長還在感嘆,四周的同事則是竊竊私語——
“什么來頭啊,胡小姐都給她面子。”
“說是長輩,那陸幽家境肯定不俗,瞧見沒有……人見個名人就跟我們?nèi)ゲ耸袌鎏舭撞艘粯雍唵巍!?
“就是就是!平時她只開20多萬的車,但是上次吧我在酒店看見她了,開的是一輛粉色庫里南,那車多貴不用我科普給你們聽了吧?”
這些閑話,陸幽當(dāng)然沒有聽進去。
她下了樓,坐進車子準備離開,她跟葉白約了一起吃火雞腿打雪仗呢,昨晚的雪沒有堆下來,他們準備去玩室內(nèi)雪。
路上積雪化掉,有些打滑。
陸幽開得很慢,緩緩行駛著,經(jīng)過一處紅綠燈時她的車停下。
驀地,她目光頓住,隨后緩緩側(cè)頭。
旁邊一輛黑色商務(wù)車里,坐著她熟悉的男人,車窗半降著……男人伸出一手捏著香煙,手很好看人也是。
是章柏。
陸幽微微愣住,她就那樣看著他,他亦是……
傍晚城市的霓虹打在彼此臉上,亦夢亦幻,看不真切。
車后,響起一連串的喇叭。
陸幽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紅燈已經(jīng)轉(zhuǎn)成了綠燈,她扶著方向盤,輕輕踩了油門……章柏沒有跟上去,因為他是另一個方向。
一白一黑兩部車子,就這樣,緩緩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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