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垂首聽著,睫毛在眼瞼投下淺灰的影,眼淚早已盈滿了眶。
心,疼得厲害。
岑鳶的手無聲覆上她顫抖的指尖,帝王的掌心寬厚又溫熱。
城郭傾頹,餓殍遍野,滿目瘡痍的北翼,是他們夫妻倆深鎖在心頭不敢觸碰的傷。
卻不料,那些往事原來早已化作夢魘,在蕓蕓眾生的睡夢中輾轉反側。
世人常說夢是反的,總道夢境顛倒。
其實夢不是反的,而是有人以血肉為薪,在長夜里獨自擎著火把,將曾經顛倒的黑白一寸寸扶正。
他們背負著山河傾覆的重量獨行于漫漫長夜,以螢火般微渺的光亮,一寸寸修補這破碎的人間,恢復它本來該有的美好模樣。
岑鳶從不貪戀那九龍椅上的權勢。可當重生者的記憶在血脈中蘇醒時,他方知這偷來的光陰其實是上天賦予的責任。
岑鳶笑問,“江既白,那你怎的沒夢到我去了北翼做駙馬?”
江既白被問得一愣,一臉茫然,“我的夢里,北翼好像沒有駙馬。就算有,也藉藉無名,絕不似吾皇這般名震天下。”
嘖!這馬屁!眾人嘆服。
“所以啊,夢當不得真。有的是反的,有的現實跟夢境出入極大。”岑鳶提醒他,“江卿往后不必再因夢生念。”
“是,微臣謝吾皇提點。”江既白嘴上應著。
他沒說的是,夢中從大獄里出來后,他就成了羽帝的近臣,權傾朝野。
這話要當眾說出口,多少有點不要臉。別人會以為他想一步登天想瘋了,才會先拍羽帝的馬屁,然后再跟羽帝套近乎,索要官職。
江既白還有一點沒說,那就是羽帝沒多久就對外稱病,實為中毒,新帝就登基了。
新帝便是五皇子岑澈。
他見過岑澈幾面,著實沒瞧出那人有帝王之相。
或許,夢境的確當不得真。江既白決定放下心里的執念。
只是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他決定以夢境為準。因為夢里他娶了工部侍郎洪芮的嫡次女洪錦心,而洪錦心的姐姐是墉帝的寵妃。
這洪錦心表面看起來知書達理,誰知卻是個水性楊花的主。她不止常以去看姐姐的名義進宮玩樂,還與姐姐一起服侍墉帝給他戴綠帽子。
后來江既白入了大獄后,洪錦心更是對他的家人落井下石,連他們的孩子都被她棄之不顧,最后不幸淹死在池塘。
江既白每每想起這個夢,就十分厭惡洪錦心。就算今生他們還未有交集,他仍是無法釋懷。
只是最近,他母親跟夢里一樣,正在與洪家接觸,準備讓他跟洪錦心相看呢。
江既白覺得夢境雖是反的,但他對洪錦心的恨意和厭惡卻難以消弭。
他必須阻止這門親事。
遠處另一堆篝火邊,傳來一陣嬉鬧聲,吸引了羽帝等人。
羽帝發話,“去看看,他們這么熱鬧是在做什么?”
唐星河跟馬楚陽跑得最快,跟著夜寶兒一陣風似的跑去探聽消息。
片刻回來稟報,“黃大人要現場做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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