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時清早就跟自己說過,陛下薄情,根本不值得他愛。
她對陛下也早已死心。
可這么多年的盛寵不是假的。
南宮玄羽曾經對她的種種好,種種偏愛,讓柳時清的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下意識的想法——
那就是不管她做出什么事,陛下都不會要她的性命。
沒想到……沒想到此次,她還沒對沈知念出手呢,只是動了孫貴人,陛下就下了賜死的旨意……
柳時清沒有懷疑過這道旨意的真實性。
因為她知道,宮里沒人有那個膽子,敢假傳圣旨,李常德更不會配合。
陛下他……真是好狠的心啊!
這一刻,柳時清既心痛,又痛恨。
痛恨她還沒來得及向沈知念復仇!
痛恨陛下如此薄情,將她寵得張揚,卻又厭惡她的跋扈,她卻再也沒有機會報復他了。
李常德低著頭道:“柳氏,上路吧。”
事已至此,柳時清生來高傲,從來不是搖尾乞憐的性格。
她閉上眼睛,臉上劃過了兩行淚水,隨即拿起桌上的白綾,緩緩起身將其掛在了房梁上。
“……李公公,請你替我轉告陛下,這一世深愛過他,飛蛾撲火也要與他在一起,我柳時清無悔。但如果有下輩子,我再也不要遇見他了……”
李常德心頭微顫:“……請您放心,奴才會替您轉達。”
柳時清將白綾打了一個結,緩緩把頭伸了進去,隨即閉上眼睛,決絕地踹開了腳下的凳子。
人之將死,她最后想的再也不是和沈知念的種種恩怨,也不是與南宮玄羽難以忘懷的過往,而是大公主……
她可憐的大公主,這么小就要沒了母妃……
終究是她對不起韞兒,沒辦法陪韞兒過五歲的生辰了……
看著柳時清的身體懸掛在房梁上,逐漸從下意識,掙扎變得平靜,李常德嘆息一聲,低著頭道:“柳貴人一路走好——”
此事結束,李常德就回養心殿復命了。
陛下一直表現出一副,絲毫不在意柳時清了的樣子,甚至聽說她神志不清的消息,依然決絕地將她賜死。
其他人或許覺得,柳貴人在陛下心中真的一點分量都沒有了。
然而李常德眼尖地發現,他離開的時候,陛下手上拿的是這本奏折。過去這么久了,他回來后,陛下手上還是這本奏折。
看來賜死柳貴人,陛下心中并非毫無感覺……
只是陛下的后宮不止柳貴人一人。
她做了那么多惡事,還把手伸到了皇嗣身上,陛下若繼續縱容她,如何服眾?
只是陛下心中……也是難過和唏噓的吧……
李常德彎著腰,放輕了語氣:“陛下,柳貴人已經去了……”
南宮玄羽面上沒有太大的波瀾,然而拿著奏折的手指卻微微收緊了,甚至看到了手背上的青筋:“……柳氏上路時,可還神志不清?”
李常德搖了搖頭:“回陛下,奴才過去時,柳貴人已經恢復了清醒。她臨死前,有幾句話讓奴才帶給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