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婦只是看娘娘氣色甚好,心中……歡喜?!?
她胡亂找了個借口,聲音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興奮的余韻。
“是嗎?”
沈知念輕輕笑了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只余一片深潭般的平靜:“本宮也覺著今日精神尚可。”
帳內一時靜默,只有炭盆里的銀絲炭燃燒,發出的細微噼啪聲。
沈南喬如坐針氈,巨大的期待和隱秘的狂喜,在她胸腔里翻滾,讓她幾乎無法維持表面的平靜。
她只想立刻離開,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靜靜等待那美妙時刻的降臨!
沈南喬終于忍不住,聲音因急切而顫抖:“娘娘若無其它吩咐,臣婦……便先告退了。”
沈知念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帶著一絲了然,又仿佛只是隨意一瞥。
她微微頷首,聲音聽不出喜怒:“也好?!?
“長姐且去歇著吧,圍場風寒,仔細身子?!?
“謝娘娘體恤!”
沈南喬幾乎是立刻站起身,草草行了個禮,轉身便走。腳步帶著一種迫不及待的倉促,仿佛身后有惡鬼在追趕。
她快步穿過營地,對眾人投來的各色目光視若無睹,只覺得陽光如此令人期待!
翟鳥祥云帳內,隨著沈南喬的離去,最后一絲虛假的溫情,也蕩然無存。
沈知念臉上慵懶的淺笑瞬間消失,只剩下一片冰雪般的沉靜。
她垂眸看著自己面前,那盞只淺啜了一口的清茶,茶湯依舊碧綠澄澈。
芙蕖快步上前,謹慎地端起沈知念面前的茶盞,連同沈南喬用過的那只白瓷杯,一起收入了一個不起眼的食盒底層。
菡萏則取來一個全新的,一模一樣的小茶壺,重新為沈知念斟滿一盞熱茶。
“娘娘……”
菡萏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后怕的緊張。
沈知念端起新換的茶盞,目光仿佛穿透厚重的帳幕,投向營地深處某個方向,聲音冷冽如冰:“餌已下,網已張。”
“只等收網了!”
……
定國公那頂規制宏大的營帳,簾幕低垂。
一名穿著灰鼠皮襖的老者,如同鬼魅般閃入帳內,對著端坐在虎皮交椅上的定國公低聲道:“國公爺,陸沈氏已從宸貴妃帳中出來,瞧她那神色……像是成了!”
定國公布滿皺紋的眼皮緩緩抬起,渾濁的眼底精光一閃,嘴角扯出一個志在必得的弧度。
他布滿老繭的手指,在冰冷的紫檀木扶手上,有節奏地敲擊了一下:“很好?!?
“傳令下去,各處人手,靜待信號。待宸貴妃一死,營地大亂,即刻動手!”
“是!”
老者眼中爆發出嗜血的光芒,躬身領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帳內重新陷入昏暗。
定國公緩緩闔上眼,仿佛在閉目養神。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嘴角殘忍而快意的笑容,泄露了他內心翻涌的滔天殺意。
獵物已入彀中。
這盤棋,該結束了。
……
與此同時。
帝王圍獵的隊伍,在深入圍場的一片茂密針葉林邊緣。
枯枝敗葉鋪滿地面,寒霧在林間緩緩流淌。